第32节(3/4)

雁铃儿把随军携带的酒取，摆一副泰山崩于前而目不瞬的架势。他神自若，坐在棺材板前，背后依着庙里的泥神塑像，自斟自饮起来，竟像是对四周震耳聋的喊杀声充耳不闻。那些在他边的团勇见了，无不钦服，赞叹营官义过人，今时罕有，哪晓得他还另藏了一副肚在心里，只是觉得张大人如此胆魄气度，视贼兵犹如无，真显了几分“月黑风英雄胆，杀人放火壮士心”的绿林本，我等在阵前战，怎敢不用命杀敌。

却不知张小辫儿心里正自慌得打鼓，他是想借着酒劲儿以壮胆气，又盼着喝多了昏昏沉沉睡上一夜，等醒来满天的乌云也都散了，有是“饮得夏秋冬酒，醉倒东西南北人”。可他心中没底，酒喝去也都穿而过了，反倒是越喝脸越白，满冷汗淋漓，连半分醉意也没有。以前只是光迅速，容颜易老，谁想的光，会是恁般难熬。

张小辫儿自在棺材上饮酒，扔了块脯在地上，要与那面罗汉猫吃，可罗汉猫却显得焦躁不安。它不饮不，对地上的脯看也不看一，猫尾来回摆个不停，时不时地呜呜哀叫。

雁铃儿奇：“天底哪有不荤腥的猫儿，这罗汉猫可真怪了，它似是在担心什么？青螺镇瓦罐寺里是不是要什么大事了？”

张小辫儿也有同：“今天的雨也得邪了，倾盆倒海般地个不停，先前地底的群蛙蜂拥而，也是个极为反常的征兆。不过青螺岭地势独特，周围三十里并无江河，故此从来不遭山洪侵害，想来还不至于有大冲镇中。”

正说着话，一闪电掠过，映得殿中雪亮雪亮，跟着就是炸雷霹雳之声响起，震得屋瓦梁都跟着颤动。一时间电闪雷鸣，就好像在半空中，着动。张小辫儿和雁铃儿都抬向上观瞧，见殿是个穿心独梁的结构，古刹年久失修，在震雷暴雨之中，好像随时都会轰然倒塌。

雁铃儿听这雷声响得不善，担心殿阁被雷火击中，就劝张小辫儿到别躲避，可张小辫儿认准了林中老鬼之言，抵死也不肯挪窝，看着已经夜了，现在去肯定要功亏一篑。这天象虽然反常，但只要不离开瓦罐寺后殿半步，穿心梁砸来也落不到三爷上，再说上穿着官服，还会惧怕闪电霹雳不成？三爷是铁石打成的心，今夜索就拿家命当作乾坤一掷，不等到那九尊铜猫的猫儿都灭了，绝不走后殿，是死是活都认了，所谓“世事变化不定，英雄能屈能伸”。胳膊虽，却拧不过大，凡人别跟老天爷过不去，到底是生是死，只好听天公任意摆布了。

张小辫儿虽然上用，也不免暗中忐忑，思量平生所为，绝没犯过该遭雷击的罪过。自从受了督抚大人提，为官从军以来，披星月，早起晚眠，从没有半日轻闲，带着雁营一众兄弟生死，立了许多汗功劳。摸着良心想想，虽然从来没像什么斋僧布施、盖塔造寺、修桥补路、惜孤念寡、敬老怜贫之类的大善举，但张三爷自问也没过真叫人皱眉切齿的缺德事。在自己手底了结的几条命，无不是大恶之辈，要说不敬天地、不孝父母、毁僧谤佛、糟蹋良女这些天怒神怨的恶行，可是没有半儿瓜葛。张三爷满腔都是仁义心，专好路见不平，刀相助，见不得别个受难，见了就必要手相助，倘若今日果真躲劫不过，遭横死暴亡，兀的不屈煞我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