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该叫你什么？(2/2)

如果有人问希遥，伏城跟她什么关系，她准得琢磨上半天，也给不个回答。

他向右倾斜，摇窗去看前边红车尾灯组成的龙，唏嘘一阵，缩回脑袋。希遥也就顺理成章地又看了他一。发上挂的雨粒儿更多了，这回连睫上都有。

希遥忽然想起不知多少年前一个盛夏的午，苍白昏暗的医院走廊，她坐在医院了消毒的椅上。

护士来报告喜讯，伏熠起的时候，她声叫住了他：“哎？你说……”她笑弯弯，漫然勾起嘴角，“她知你跟我上过床吗？”

希遥怔愣一瞬，弯起嘴角笑了。伏城盯着她鲜红的，饱满光亮，线优而整齐。

久而久之，这段额外的亲缘究竟是怎样，便模糊了。等到伏城生，他叫她小姨也不是，叫她表也不是。后来还是希冉说，你直接叫她的名字就行了。

希遥后知后觉意识到他有卖惨的嫌疑时，伏城已经安静闭上嘴望着她，那神好像在说“我的故事讲完了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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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希遥旧事重提，默然想着，她究竟是伏城的什么人呢？

希遥想，这句话的语气可真像从前的她。也不知是谁教他的。

摊开手掌，歉意笑笑：“没有。”

膝摆着一张数学试卷，一方程题她怎么也解不对，急得咬着笔杆捋思路。

伏城接得很快，却是漫不经心地笑：“谁知。”没等她嘴角笑意因被愚而消失，又反问她：“你跟他没有联系了？”

路边商场外的霓虹灯趁着夜溜车窗，伏城的脸颊上光影闪动，发梢珠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了。

车稳稳当当堵在路上，雨刷重新开始摆动，希遥键，将副驾驶的车窗摇上，一边随说着：“今天是大到暴雨。”许久没得到回应，才发现伏城抱着双臂，倚窗睡着了。

一个猛的起步让伏城醒来，却看见车在起步三秒之后又停了。继续堵着。

空旷而寂静的走廊里只有两人，一个是她，一个是坐在她对面，与她相隔一条走的伏熠。

虽然她并没有儿，只有希冉这么一个女儿。

她没什么可避讳，因而故意咬钩，弯了弯，平静地说：“伏熠呢？”

他是沉默静止的，不急不躁，目光定在她的，不知是在看她的分叉的发梢，还是她辫上绑的浅黄蝴蝶结。

此刻正是十八岁少年该有的模样，鼻梁和颌线条净，和嘴很薄，黑发顺而直，还挂着校门时飘上的零星珠。额前的发错落垂，发梢隐约遮着眉骨。

那时候她不到十二岁，穿着市立初中的校服，两束麻辫垂在前。椅很，她不到地。只好两只脚腕相互勾住，前后慢慢悠着。

于是她听伏城讲他的母亲希冉和外婆程秀兰，漫无逻辑条理，一会儿说起希冉离婚后的重度抑郁症，说了没两句，转而谈到程秀兰的心脏搭桥手术，接着又跃式发展，告诉她家里的母猫生崽了，不过很可惜，去年冬天太冷，全都冻死了。

希遥关了频，将胳膊搭在方向盘上，侧看向他。

这不怪她，实在是那个家太。她是程秀兰从孤儿院领养的孩，上本时她五岁，希冉二十六，程秀兰快要六十了。给她安个什么份似乎都不太合适，最终只好勉与希冉同辈，法律上，希冉是她。

照旧没想个绪，伏城却读了她的心，忽然笑：“哎，希遥……”他顿一顿，耐心等她从沉思里回过神，“你说，我到底该叫你什么？”

六角木质铅笔涂了姜黄的漆，尾包裹银的铝，末端是红的橡。她将笔杆从嘴里拿来，铝上皱的牙印，沾着晶亮的涎。

他得不太像他父亲伏熠，大分随了母亲希冉，是另外的一漂亮。

但希遥知，这个故事是不完整的。不是被他遗忘，而是刻意忽略，似乎在引她上钩，等她主动询问求知。

不过，说去多少有些荒唐。但凡有人认真算起年龄便会尴尬，还要再多讲起希遥的世，解释她是收养的，并非程秀兰亲生。因此，为了避免麻烦，每当程秀兰领她去，便说希遥是她的孙女。

直到产房里撕裂的痛呼骤然加大，走廊里回着鬼嚎般的声音。婴儿的啼哭随其后，希遥咬着笔猜想，大概是个男孩。

虽然希遥很不愿意谈起，但面对这位多年不见，年龄上又隔了不知多少代沟的小亲戚，除了家人，也没什么其余可聊。

对这些名分称呼，希遥没什么所谓。并且比起女儿，她也更乐意成为程秀兰的孙女。仿佛那样就真的能跟希冉的关系隔得远一些，她们是姑侄，而不是应当手足的妹。

大概是新补的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