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节(4/7)

边儿上摆摊儿。常年支一个席棚，里没别的，桌椅板凳、炉笼屉、筷醋碟儿，外加两辫大蒜，谁吃谁自己往揪，吃多少揪多少。

卖包的姓名贵有，小名狗。周周围围从来没有人叫他的大号，他自己也不好意思提，什么贵有，一个摆小摊儿卖包的，能贵到哪儿去？可以说一百个人中也有九十九个不知他的大名，不过一提狗可都知。狗名气大是因为他的包好吃，别家的包都不如他。摆摊儿卖小吃的，当然不能跟大饭庄比。过去的天津卫五方杂，这地方的人又讲究吃，一个比一个嘴刁。正所谓“吃尽穿绝天津卫”，有的是大饭庄，烹龙煮凤、南北大菜，只有你没吃过的，没有你吃不着的。而在路边卖小吃的，比不了大饭庄，您跟他说“给我来一个蒸熊掌”，那是成心逗闷，他整个摊还不如熊掌上一个脚豆儿值钱，多能一两样吃。可如果说没有绝活儿，吃着都一样，甚至还不如别人家的，这个买卖准不去。

狗的包在天津卫占一绝，这话说得可一不夸张。首先包馅儿特别讲究，人们评价它是“馅儿大油多、而不腻、清香可”。这三句评语来得十分不易，不是光凭拿嘴说，没有独到的东西不成。馅儿料最大的讲究在于搭，夏秋冬一年四季时令不同，搭的比例都有变化，馅儿里的香油、葱、姜放多放少全有定量，不凭力，必须看秤料，讲究个准，不敢说分毫不差，可也就是毫厘之间。最关键的一，那时候没有味，全用骨汤、汤调味儿，半来不得假。旧时的老百姓肚里没多少油，吃这个包一咬一嘴油，满留香，吃半斤当玩儿，肚撑破了嘴还不觉得够，就这么好吃。

狗把生意得越来越火，回客也越来越多，来买包的人都排队，更有不少外地的慕名而来，就为了尝尝这一。小买卖犯不上雇人，挣的就是个辛苦钱，里里外外全凭他一个人忙活，无奈排队买包的人太多，实在忙不过来了，只好想了个办法，在前放一个大碗，无论谁买包，先把钱扔到碗里，他不用抬，一看碗里是多少钱，该给几两包就给人家拿好了递上去，只看钱不说话，连也不用抬，也是真顾不上，能省的动作全省了，就是一个快。大伙儿拿他开玩笑，说狗卖包不理人，一来二去叫成了“狗不理”。不承想这个字号越叫越响，周周围围没有不知的。从运河边摆小摊儿的变成了包铺，又从包铺变成了饭馆。清朝末年天津卫是驻军的地方，有袁世凯的队在小站练新军，兵营里某位带兵的军官，听说了狗不理包的名，赶上不当差那天特意跑过去品尝，买来包往嘴里一放，那味又香又鲜，不由得心中赞叹，果然是名不虚传。又过了些天，恰逢袁世凯寿，上上都得有所表示，这个军官发愁送什么贺礼，袁世凯手握重兵，要钱有钱，要权有权，结的全是名公卿，这样的领导你能送什么礼？礼轻了不仅拿不手，还有可能得罪上司，礼重了又送不起。这军官想来想去，想起前两天刚吃的狗不理包，到袁世凯袁大人寿的日，他拎了两盒狗不理包去贺寿。袁世凯尝了一个也是连声称好，真是跟一般的包不同，味实在难得，还都是十八个褶儿，一个不多一个不少，看着好看，吃着好吃，能拿这个贺礼，还真是动心思了。从此把这军官视为心腹，带在边着重提。

要说袁世凯后来能当上袁大总统，那肯定不是一般人，心儿少得了吗？睫都是空的，随便摘来一就能当哨儿，专会小钱办大事。等到慈禧太后寿，那是皇上的娘，尊称得叫老佛爷。为了给老佛爷贺寿、讨老佛爷心，各路封疆大吏、文武大员纷纷京献奇珍异宝。袁世凯野心，决不能错过这次拍的好机会，不过给老佛爷送什么东西好呢？俗话说“富贵莫过帝王家”，皇大什么好玩意儿没有？你上几千万两银也未必得了老佛爷的法，不是奇的玩意儿，送了也是白送。袁世凯学这个军官的法，决定带狗不理包京贺寿。要说咱这位袁大人绝对是胆大包天，怎么呢？慈禧老佛爷什么好东西没吃过？能看得上几个包？万一老佛爷不兴了一皱眉，往轻了说翎不保，往重了说项上人也得搬家。但是袁世凯心里有底，想好了就，绝不拖泥带，立让人带狗京，当场在门包了一屉包，准备好盒，装上了气腾腾刚笼屉的包，片刻不敢耽搁，骑上老佛爷赏赐的穿朝御径直送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