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节(5/7)

锅，一边看邋遢李狼吞虎咽。邋遢李可顾不上窦占龙了，用筷都不解恨，直接伸手抓起来往嘴里，肘就着鱼片、大裹着海参，没息劲儿就别提了。过不多时，跑堂的又端上来一碟菜，湛清碧绿的碟，看着就讲究。邋遢李使“吃一望二观三”的本领，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，什么也落不，抻脖瞪这么一瞧，碟当中摆了一白菜心儿，没切没剁，整个儿的，心一声没意思，烂白菜帮我可没少吃，这哪有桌上的大鱼大过瘾？却见窦占龙把烟袋锅往桌上一放，不慌不忙拿起筷，夹起一片白菜，放在前的吃碟里，细嚼慢咽地吃上了。邋遢李纳闷儿，憋宝的窦占龙当真古怪，这么多好吃的不吃，非吃破白菜心儿？

等吃饱喝足了，邋遢李用手抹了抹嘴，打着饱嗝问：“窦爷，没听说你们憋宝的不能动荤啊，您光吃那碟白菜，那能解饱吗？”

窦占龙见盘中还有一片白菜，就推到邋遢李面前，让他尝尝这“扒白菜”。邋遢李瞧这片白菜倒灵，叶不塌、帮不蔫，白中透绿，翡翠的相仿，当真好看，好看什么用？说一千一万不也是白菜吗？还能比得上肘？他起来往嘴里一放，当场傻了，这片白菜即化、回味无穷，比大鱼大好吃太多了，后悔刚才拙没多吃几。他可不知，“扒白菜”是裕兴楼看家的本事，这一菜抵得上一桌燕翅席。看似简单，起来可麻烦，先用鸭鱼、虾段贝煨成一锅老汤，再一锅鸭油，选上等的胶州白菜，仅留中间最的菜心儿，其余的全扔了不要，架在老汤上熏，几时菜心儿上见了，几时搭来放鸭油里炸，火候还得好，不能炸老了，炸没了立即锅，再放到老汤上熏，熏完了再炸，如此反复多次，直到把老汤的味全煨去，才盛在“雅”中端上桌。裕兴楼的扒白菜正如窦占龙此人，瞧上去只是个骑驴叼烟袋的乡老赶，却是真人不相，实有上天地、开山探海的能为。不过窦占龙并不想跟邋遢李多费，那叫对弹琴，瞎耽误工夫，让他尝一，见识就得了，因为邋遢李梦也梦不到白菜可以这么吃，说了他也明白不了。邋遢李说：“窦爷，我也剃了，脸也刮了，衣裳也换了，酒饭也吃了，您还带挈我憋宝发财，说句实打实的话，我爹在世时也没对我这么好，我再给您了磕一个吧。”

窦占龙摆了摆手：“吃饭穿衣何足哉，这都不值一提，等三岔河的分剑到手了，够你胡吃海八辈的。”说罢又掏一锭银，吩咐邋遢李去一趟铁匠铺，他说的短细买一个铁钩，现打来不及，得买好的。邋遢李答应一声，揣上银抱着扁担跑楼去，他也不傻，窦占龙是个走江湖的，江湖上好人不多、坏人不少，谁知窦占龙是不是想支开他，万一趁他去买铁钩，拿上扁担来个溜之大吉，到时候财没发成，吃饭的家伙也丢了，这就叫“穷生计、富良心”。

书要简言，邋遢李跑去买了一个铁钩，带回裕兴楼给窦占龙。窦占龙也没闲着，吩咐跑堂的准备了一大包烧、酱鸭、猪蹄儿，一大摞葱油饼，一坛老酒。二人仍是一个骑驴一个推车，直奔鼓楼。

天津城的鼓楼没有鼓，却悬一铜钟，因为钟声传得远，一天鸣钟一百零八响，晨五十四、暮五十四，也有板，所谓“十八、慢十八、不不慢又十八”。整座城楼分三层，一层以青砖砌为方形城墩，四周各开一个拱形的穿心门，正对天津城的四个城门，行人车可以从底过；二楼供奉观音菩萨、天后圣母、关圣帝君等诸多神明；三层形似城，悬一铜钟。看守鼓楼的官称“老袄”，这个称呼怎么来的呢？以前看守鼓楼的皆为老军，没什么累活儿，只是一天敲两遍钟，夜里打个更，给不了几个钱。凡在上巡夜打更的老军，例由官府拨发一件袄，所以天津卫老百姓将鼓楼的守军称为“老袄”。

窦占龙带邋遢李来到鼓楼，说是来二层神阁烧香还愿，摆酒请几个巡夜的老军大吃大喝，还一人了一大锭银，这是额外的犒赏。守军平时没什么油，见了酒和银，乐得跟要咬人似的，对窦占龙哈腰，连声谢。窦占龙自称当年许过一桩愿，悬挂铜钟的那条绳钩已经用了那么多年，说不准哪天会断掉，因此他请人打造了一个上好的铁钩，想将旧绳钩换来，这也是功德一件，万望上通则个，遂了他的心愿。几个守军喝得天昏地暗，还得了许多银，吃人家的嘴短，拿人家的手短，哪还有不应之理，况且又是一桩好事，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妥，众人一齐动手，换绳钩给了窦占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