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节(3/3)

陋熏浊，自己哪里还能得去？

帘里略些风，杨戬面上一凉，中舒畅了许多。路边一个摊，堆满纸纸钱，他想起今天是清明，心里微微一沉。离家四十余载，他只在二十多年前回过一次乡。自己父亲当年没买成的那块田，去年王豪白献给了他。他原想回乡去看视看视，却被公事缠住，始终未能成行。今年清明，又被紫衣客这事绊住，不知几月才能回去。可再一想，如今家乡早已没有亲人，还回去什么？即便是有父母兄弟，他们孙孙、和和乐乐，你去了，也只是个孤无后之客……

他正在神，轿窗外走近一人，低声叹了句：“同为骨血亲，缘何分低？”

杨戬听了一怔，不由得想起儿时。当年家中三兄弟，哥哥只他四岁，行事言语却已像成人一般谨重，因此得父亲重，但凡见客易，都要带他去历练；幼弟则生得灵秀乖觉，极讨父母；唯有他，迟慢，又不善言语，始终难合父母的意。他越想好，便越易错，时常被父亲责骂。儿时，不知偷偷哭过多少回。后来家败，为了几十贯钱，三兄弟要卖一个，父亲自然便选了他，他却连“我不愿去”都不敢说。以往从不敢在父亲面前哭，那天泪却无论如何也忍不住。父亲看着他，只说了句：“哭什么？送你是去享大尊贵。”

回想当日离家景，杨戬心里一阵发涩，却听见窗外又走过一人，叹了句：“儿时一段冤，白发仍梦寒。”

他又一惊，见窗外是个老者，影瞧着有些凄惶，恐怕是幼年遭过冤屈，至今仍解释不开。他也随即想起儿时一段冤屈。

他父亲家教极严，极少笑。母亲又太卑顺，一向谨守妇，从没声说过话，也极少迈过二门。杨戬记得最清的是五岁那年，他父亲押了一车药材，带了，去州里易，来回要几天。那时他父亲从江西引的鹿百合正巧开，家里那些仆妇争说那朵好不稀罕，纷纷耸动主母去瞧。杨戬三岁的幼弟又在哭闹，他母亲只得带了他们弟三个去。

到了田，杨戬张一望，顿时有些发：那田里开满了朵，雪白翻卷，布满殷红斑，犹如蘸了血的白爪一般，香又极熏人。杨戬有哮症，闻不得这些香异味，一阵窒闷，几乎不过气来，他忙朝后倒退了两步。他的幼弟却正巧从母亲怀里挣来，刚奔到杨戬后。幸而杨戬及时察觉，慌忙闪向一边，才没有撞到幼弟。可幼弟偏偏脚底一绊，猛地摔趴在地上，顿时哭嚷起来。杨戬顾不得闷气促，忙要去扶幼弟，手却被重重打开。抬一看，是母亲。

母亲狠瞪了他一，骂了句：“谁人走路倒着走的？怪你父亲常骂你是倒蹄驴！”随即俯抱起幼，柔声哄起来。

杨戬从没见母亲这般责骂过谁，更没见她目光这般冷怒过。他又惊惧，又委屈，越发窒闷，忙大急起来。这时却听见一阵驴蹄声传来。抬一望，竟是他父亲和哥哥，各自骑着一驴行了过来。他母亲也一望见，顿时红了脸，慌埋，抱着幼转往家里逃去，他也忙快步怯怯跟上。只留杨戬呆立在那里，不知该逃还是该留。他幼弟却尖声嚷起来：“爹！二哥撞我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