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节(3/3)

其家，家人方疑其在周所；两无所见，始疑。周心知其异，遣人踪迹之，寺观岩壑，殆遍。时以金帛恤其。

又八九年，成忽自至，黄巾氅服，岸然貌。周喜把臂曰：“君何往，使我寻遍？”成笑曰：“孤云野鹤，栖无定所。别后幸复顽健。”周命置酒，略通间阔，为变易装。成笑不语。周曰：“愚哉！何弃妻孥犹敝屣也？”成笑曰：“不然。人将弃予，其何人之能弃。”问所栖止，答在崂山上清。既而抵足寝，成伏上，气不得息。讶问何为，殊不答。忽惊而寤，呼成不应。坐而索之，杳然不知所往。定移时，始觉在成榻，骇曰：“昨不醉，何颠倒至此耶！”乃呼家人。家人火之，俨然成也。周固多髭，以手自捋，则疏无。取镜自照，讶曰：“成生在此，我何往？”已而大悟，知成以幻术招隐。意归，弟以其貌异，禁不听前。周亦无以自明，即命仆往寻成。

数日崂山，行疾，仆不能及。休止树，见羽客往来甚众。一人目周，周因以成问。士笑曰：“耳其名矣，似在上清。”言已径去。周目送之，见一矢之外，又与一人语，亦不数言而去。与言者渐至，乃同社生。见周，愕曰：“数年不晤，人以君学名山，与尚游戏人间耶？”周述其异。生惊曰：“我适遇之而以为君也。去无几时，或亦不远。”周大异，曰：“怪哉！何自己面目觌面而不之识？”仆寻至，急驰之，竟无踪兆。一望寥廓，退难以自主。自念无家可归，遂决意穷追。而怪险不复可骑，遂以付仆归，迤逦自往。遥见一童独立，趋近问程，且告以故。童自言为成弟，代荷衣粮，导与俱行。星饭宿，逴行殊远。三日始至，又非世之所谓上清。时十月中，山满路，不类初冬。童报，成即，始认己形。执手而，置酒宴语。见异彩之禽，驯不惊，声如笙簧，时来鸣于座上，心甚异之。然尘俗念切，无意连。

地有蒲团二，曳与并坐。至二更后，万虑俱寂，忽似瞥然一盹，觉与成易位。疑之，自捋颔，则于思者如故矣。既曙，浩然思返。成固留之。越三日，乃曰：“迄少寐息，早送君行。”甫睫，闻成呼曰：“行装已矣。”起从之。所行殊非旧途。觉无几时，里居已在望中。成坐候路侧，俾自归。周之不得，因踽踽至家门。叩不能应，思越墙，觉飘似叶，一跃已过。凡逾数重垣，始抵卧室，灯烛荧然，人未寝，哝哝与人语。舐窗一窥，则妻与一厮仆同杯饮，状甚狎亵。于是怒火如焚，计将掩执，又恐孤力难胜。遂潜脱扃而，奔告成，且乞为助。成慨然从之，直抵寝。周举石挝门，张皇甚。擂愈急，闭益。成以剑，划然顿辟。周奔，仆冲而走。成在门外，以剑击之，断其肩臂。周执妻拷讯，乃知被收时即与仆私。周借剑决其首，罥树间。乃从成，寻途而返。

蓦然忽醒，则在卧榻，惊而言曰：“怪梦参差，使人骇惧！”成笑曰：“梦者兄以为真，真者乃以为梦。”周愕而问之。成剑示之，溅血犹存。周惊怛绝，窃疑成诪张为幻。成知其意，乃促装送之归，荏苒至里门，乃曰：“畴昔之夜，倚剑而相待者非此耶！吾厌见恶浊，请还待君于此。如过晡不来，予自去。”周至家，门萧索，似无居人。还弟家。弟见兄，双泪坠，曰：“兄去后，盗夜杀嫂，刳去，酷惨可悼。于今官捕未获。”周如梦醒，因以告，戒勿究。弟错愕良久。周问其，乃命老妪抱至。周曰：“此襁褓，宗绪所关，弟善视之。兄辞人世矣。”遂起径去。

弟涕泗追挽，笑行不顾。至野外见成，与俱行。遥回顾，曰：“忍事最乐。”弟有言，成阔袖一举，即不可见。怅立移时，痛哭而返。周弟朴拙，不善治家人生产，居数年，家益贫；周渐，不能延师，因自教读。一日早至斋，见案有函书，缄封甚固，签题“仲氏启”，审之为兄迹。开视则虚无所有，只见爪甲一枚，二指许，心怪之。以甲置砚上，问家人所自来，并无知者。回视，则砚石灿灿，化为黄金，大惊。以试铜铁皆然。由此大富。以千金赐成氏，因相传两家有金术云。”

香云阅毕，笑：“此文甚！只是相公所写：‘既而抵足寝，成伏上，气不得息。讶问何为，殊不答。’岂不甚是骨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