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节(4/4)

罗和解八八、唐浪儿是同乡，那两人一死一伤，麻罗又不见了，这怕不是偶然。他知这崔家世代装裱书画，在京城字画行里数位。不但苏黄米蔡、郭李崔王这些当世名家都曾在他家装裱，连里所藏历代名画法帖若有了损破，不少都是拿来这里缮补重裱。

“崔店主，麻罗来你店里多久了？”

“两年半，算起来有三个年了。”

“他是自己找来的？”

“是。他了什么事吗？”

“他原先就会裱画？”

“他说曾在洛一家书画店里佣过工，会一些。究竟什么事了？”

“您这店里轻易不肯招徒弟，为何会招他？”

“嗯……”崔逑笙脸微变。

“他牵涉到一桩大案，还请崔店主莫要隐瞒。”

胡小喜已经办过些案，查问过许多人。知这时正是要时分，便放冷目光视过去。这神他对着镜专门练过，当时自己不知笑倒过多少回。这时已经练得如尖刀一般。崔逑笙原本面相端和，在他视之，顿时一丝慌意，随即又生些惭。

“崔店主。”胡小喜加了把力。

“嗯……他一次来我店里时，是初冬天，他只穿着件旧布单衫，怀里抱着个布卷，脸倒洗得净，看年纪不过三十岁，发却已经白。他门就说想拜我为师，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，便告诉他我家从不收外徒。他解开那个布卷，里是一轴旧画。他说那是黄荃真迹《芙蓉瑞雀图》，愿将画白送给我，三年不领工钱都成，只求跟我学裱画。我先不肯信，展开那画，一寸寸细验了许久，笔致妙，赋雍雅，果然是‘黄家富贵’真迹。黄荃首开大宋院画风，存世真迹极少。我问他是哪里得来的，他说是祖上传来的。他家乡遭了洪灾，他命都不要，拼力保住了这轴画。还说，与其为填肚卖了这画，不如换一门裱画手艺。这画已在他家传了六代人，虽然到他祖父一代，家就已败落，却从不敢拿去换钱。送给我这样的识货人，也算没有辜负老祖宗。老朽见他说得诚心，一时贪心，便收他为徒……”

“他真是来学手艺？”

“是。小哥恐怕也知，我这崔家装裱店有些古久。自太祖皇帝咸平年间扩建大相国寺，我家先祖从洛迁来，典东街这店铺，至今已整一百二十年了。我崔家能在这京城勉立足，靠的是个‘严’字。且不说托心、镶覆、砑装这些大活儿，单是一个‘揭’字，就至少得练三五年功。我们这一行，书画重过命。尤其古字画，世间留存就这么一些儿，如今你便是拿整个大宋江山也换不回王羲之亲笔另写一幅墨宝。重裱古字画时，要从旧褙上揭起画心。这是悬崖夜行、一发千钧的活计，略有一丝闪失，便是赔上全家老小命，也补不回那一伤破，要招千古人恨骂。为练这揭功，我家孩童六岁起就要练臂悬盏、手揭纸。若跌落盏或揭破纸，便是一顿竹篾。”

胡小喜先还拿练就的冷一直视着崔店主，听到这里，早已化作惊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