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节(5/5)

只有人脸大小，典如琢也只绘大半朵，枝叶却已经有上百条，密密丛绕，却没有一丝轻忽紊，尽都圆妙舒展，鲜绿如生。于仙笛从未细看过彩画，那时才惊叹彩画工艺竟然繁细妙至此。

而更令于仙笛赞赏的是，他正在仰细赏，一只斑雀忽而飞落到典如琢栱木上。于仙笛一惊，怕那鸟扰了典如琢，了笔墨。谁知典如琢却浑然未觉，仍全神贯注勾画枝叶。于仙笛自幼学制琴，也曾苦练多年，虽然技艺门类不同，其理则一。他知，学一门功夫，才分尚属其次，最难在于神。

生如闹市，艺似闲。世人尘心杂，神志难宁，犹如闹市之中，哪里能专注一艺？若不能专注，便永难门，更何谈造？唯有心志专一者，才能踏门。到其间，又得关门闭，与世隔绝，才能神气完足，潜心修习。许多人耐不得那静寂，而复，半而废。唯有神者，方能忘怀尘世，一心潜。就如庄所言捉蝉人，如枯，臂如槁木，万之多，唯知蝉翼。如此用志不分、一凝于神，才能练得一项绝技。

此外，于仙笛更有一自家悟，外人瞧着，这学艺如同囹圄受刑，太苦太难。而神之人，心得其、神游其妙，如同嗜饮之人醉心于酒，乐且不尽，何来苦累？因而，学一门艺，全凭一个缘字，投缘便能得其乐，尝其乐，便易于其神，才气、灵气亦随之而来。若不投缘，便是苦修百年，也只是个死心匠。

于仙笛见典如琢能如此神，心中大为快，神之人，往往心思专一，燕燕嫁给他，烦扰也要少许多。

还有一桩是件小事。于仙笛随后又到典家附近打问典如琢为人，却又不好问他家近邻，怕日后说去不好相见。他便来到金梁桥这家茶肆，装作闲谈，向店主打问。店主说典如琢为人忠谨，事父兄极孝悌，只是话语少些。正说着，典如琢骑着驴了巷，这时正巧一个妇人带着个三四岁大的孩童走了过来。那孩童顽，挣脱了妇人的手，跑到前，不小心摔倒在典如琢驴旁边，顿时哭起来。典如琢原本无，他却勒住驴，来扶起了那孩童，瞧了瞧他的小手，又替他拍了拍灰，见那个妇人奔过来，便留那孩童，翻上驴，转弯儿走了。那妇人在后声谢，他却也没回。

目睹这桩小事，于仙笛越发放了心，能善及孩童，此人值得托付。于是他在父母面前极力促成了这桩亲事。

成亲后，于仙笛和这个妹婿单独对谈过几回，典如琢话极少，问他才会答言，不问便静静坐着听人说，略有些清冷。于仙笛去看望燕燕，燕燕也抱怨丈夫太闷，从他嘴里讨句话，比讨金还难。于仙笛当时听了，并没在意，反倒笑着劝妹妹说，这是君言贵、清士心淡。谁知，成亲还不到一年，典如琢竟自尽了，害得燕燕如此青便失了依怙。

将才离开典家时，于仙笛空跟典如磋说了两句，典如磋也嗟叹连连，不知自己弟弟为何竟会自尽。于仙笛这才后悔起来，言少之人往往心事重，更不轻易表，心里易积压负重。不知典如琢究竟遭遇了何等繁难之事，竟让他厌世轻生？

他坐在那间茶肆里，连吃了几杯茶，看看天将晚，父母兄弟们还在家中等候消息，便起付了茶钱。刚转要走，却见一个十七八岁、穿白布孝衫的后生走巷，正是他要等的人，典如琢的大徒弟。

他忙迎了上去：“小哥，你可认得我？”

“三舅爷！”后生忙躬施礼，样貌纯纯朴朴的。

“我有些话要问你，咱们去那间茶肆坐坐。不知小哥贵姓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