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4节(3/4)

桥南靠左边有一个小摊，四竹竿支起个竹篾棚，一纵一横两张木条桌，一个妇人站在摊后面，正忙着往桌上摆上午蒸好的豆团。

这个妇人姓丁，年近三十，眉鼻都生得小，脸盘原本圆实饱满，这时却混着汗，透一憔悴焦烦。

她常年在这里卖豆团，人都叫她“豆娘”。梅船要撞上虹桥时，桥上桥的人都嚷了起来，她却懒得去理，都没回。别的人听到，都往虹桥赶来，一个汉跑过时，挎着的包袱蹭到了她的摊，两个豆团被碰落到地上，了好远。她认得那汉是卖小儿玩的货郎祝满，立刻放开铜锣嗓门大叫：“祝瞎！”祝满却像没听见，急步转过弯，跑上桥去。

“粪坑里蛆，你别装泥鳅！看我不抠了你的珠，拿去喂狗！”丁豆娘连声骂着，绕来捡豆团，刚捡起一个，另一个却被人一脚踩扁了。抬一瞧，一个挑着挑的后生，是卖酪的小五。丁豆娘越发恼了，几步赶过去就要撕住小五。小五一见不对，慌忙大步逃开了，挑里许多来。

丁豆娘正要大骂，却听见后有人声唤：“阿嫂！”她气冲冲回一看，一个男拽扶着她丈夫走了过来，她丈夫韦植脚步踉跄，乜着额，垂着，拖着哭腔，不知在嘟囔什么，又喝醉了。扶着他的男是丈夫的老友洪山。

丁豆娘又惊又怒，丈夫是步军司武严营的军，这一向告病在家，这两天生意忙，丁豆娘拽他来帮忙。一偷空就不见了人，才离开没多会儿，怎么就醉成这模样了？丁豆娘知洪山为人忠厚，不会撺掇丈夫喝酒。自然是他自己又猛了一气。

“阿嫂，韦大哥刚刚在虹桥上，挣着爬上桥栏，要。亏得我正好经过，才一把拽住了。”洪山满脸担忧。

丁豆娘看着丈夫那死丧样儿，又不好当着人骂他，心里一阵气苦：“洪兄弟，你回来了？我得看摊，能不能劳烦你把他送回我家里去？”

“韦大哥这样，旁边没人看着恐怕不成。我手又有件急事，得着城去办……”

她丈夫韦植舞着手、拖着醉腔嚷起来：“让我去！”

丁豆娘压着火，和洪山一起把丈夫搀到摊边，让他坐在地上：“洪兄弟，那你赶去办事。”

“阿嫂，那我先走了。你当心些。”洪山转走了。

这时，梅船刚钻过桥，船蒸腾烟雾来。两岸才歇的叫嚷声重又喧噪起来，而且越发震耳。丁豆娘回看了一，虽然吃惊，却哪有闲心去？她丈夫韦植靠着桌，晃着脑袋仍在嘟囔着要去寻儿。丁豆娘苦叹了气，把摊上的豆团全都拣回到竹笼里，盖放到桌脚。扭唤邻摊卖胡饼的刘十郎帮着照看，刘十郎正伸着脖望着河里瞧稀奇。连唤了几声才听见，他随答应了一声，就又转去瞧。

丁豆娘费力拽起丈夫，韦植迷糊着咕哝：“你别拦着我，你听，赞儿在里哭呢，你让我寻他去……”

丁豆娘却一个字都不愿听，更不愿吭声，一把揽过丈夫的胳膊，连掮带拽，踉踉跄跄上了虹桥。虹桥上的人全都挤到西栏边去看梅船，倒是给他们腾了一半的空路。她扶着丈夫歪歪倒倒了桥，好不吃力才挨到汴河北街鱼儿巷自家门前。她着气歇了半晌，才从腰间取钥匙开门，她丈夫则趴在她肩上，一直在咕咕哝哝。

“大郎又吃醉了？”对门的羊婆正好来，忙过来帮她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