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2节(2/4)

本章尚未读完,请击一页继续阅读---->>>

戚妈妈忙吐吐，放放心心走了。她叫丫从柜里另取了件牡丹绣的茜罗裙，穿好后，才慢慢梳洗描画。刚贴好眉间鹅黄，门外传来窦嫂的声音：“姑娘在吗？”

“你瞧我这张嘴，”那妇人顿时有些慌愧，里随即也涌泪，伤心起来，“我这是算啥呢？自己都没法活了，却来多嘴劝你活。我姓桑，人都叫我桑五娘。我说起来命算好的，嫁了个好丈夫，是个禁兵，还是个小押官。他脸面生得又黑又丑，心却极忠厚，事事都先想着我们娘儿俩。不吃鱼还是吃，只要是吃顿好的，他从来只吃些尾、脚，好的都让给我们娘儿俩；去看灯，一路肩着儿，还不忘牵着我的袖，怕我挤丢了；每个月领了俸钱，拿回来全给我。他自己在外能不用，就不用。朋友只有那么两三个，都是跟他一样顾家养妻儿的。可这么一个好丈夫，去年年底去了江南打方腊，他从没打过仗，家里杀宰羊都是托邻居帮忙，他见了血就有些怕，看都不敢看。那战场上，对面都是一样的活人，他哪里得了狠？一阵上去，就送了命。我是个知足的人，遇见这么好的丈夫，被他疼了这么几年，也算是前辈积了些德，今生只能享这么些福。他走了，我还有儿，我得好好把儿养大，养成他爹那样的好人。可老天却连这个心也不许我存，上个月初二，天已经要黑了，我把船靠在河边，忙着收拾打上来的鱼。我儿自己跑上岸去玩耍。我忙得没顾上他，过了一阵，忽然听到儿惊叫，我忙扭看时，儿的叫声已经在河湾那边了，我只瞧见一团黑影，拖着尾，跑得飞快，转就不见了。我找了几天都没找见，后来才知那黑影是儿，他掳了几百个孩去。我和那些丢了孩的娘，一起寻了这一个多月，一影儿也没找见，怕是再找不回来了。你说，丈夫没了，孩又没了，我还活着什么？”

邓紫玉等了一晚，也不见窦嫂来回话。

这时戚妈妈轻轻推门来，赔着小心问：“姑娘起来啦？可好些了？”

她有些焦躁，却不好让人看太心急，便没叫丫去唤窦嫂，没宁没耐地胡睡了。可睡又睡不着，翻侧到半夜，只能不停拿丫撒气。好不容易困了，却又起荒荒怪怪的梦来，凌晨从梦里惊醒。恨得她直咬牙，越发怨怒梁红玉。

也忘了，死也忘了，忙抓过鱼叉，把你钩住，拽了上来。”

她没好气：“你不必来打探，我没死，今晚照旧去应差，牌儿挂上吧。”

游大奇听了，猛然想起自己这么些年一直念着的大功业，一阵委屈心酸，泪不由得涌了来。

“来吧。翠鬟，你去让厨房给我煮碗鹌羹，再煎两个茧儿。那鹌上若再见一细，往后不许他们吃别的，只许天天

妇人停住了嘴，又盯着游大奇的脸望了一会儿，叹了气：“脸割成这样，你是遇见了仇家？什么人这么歹毒？我瞧你的五官，怕是生得有些俊呢。唉……年纪轻轻的。你是为这个投吧。其实呢，伤是伤得重了，可男人又不全靠一张脸活着，莫说男人，便是女人，能靠脸活的，又有几个？就算爹娘给了张好脸面，那脸又不是玉塑的，青一过，哪有几张还能看的？你若真是为这脸投，那我觉着不值当。好男儿靠的是里那志气，天塌了能挡，地陷了能填，哪怕不大功业，能勤勤恳恳谋好一个业，护好一个家，那也是尽了自己本分，谁敢说你脸生得不好？”

直到第二天快中午，她才睡起来。丫翠鬟来服侍，她忙问：“窦嫂来过没有？”丫摇了摇，说没，中有些纳闷，随即拿过紫罗衫帮她穿，衫上镶的翠叶儿不小心挂疼了她的发。她一掌，把丫打得一个趔趄。丫不敢哭，也不敢近前，满慌怕地望着她。她瞧着可气又可怜，这丫跟了她许多年，唯有她最知自己的，最顺自己的意。她自己好衫，从架上拿过昨天穿的那条丁香纹绣的销金紫罗裙，见裙角上有几菜污渍，怕是洗不净了。这还是正月间一位都指挥使为讨她喜，特地送她的，至少值五六贯钱。那个都指挥使后来又迷上了梁红玉。她顺手将裙丢给丫：“拿去穿吧！”丫慌忙接住，又惊又喜，却仍有些怕，连笑都不敢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