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节(4/5)

刘一鸣坐在副驾，耳朵听着两人谈话从后窗传过来，心想这个付贵，就是许一城说的在警察厅的朋友吧。

昨晚他得了许一城面授机宜，先去了豫王府。这个豫王府不是前清的王爷府，而是东单的协和医院。那医院是石油大王洛克菲勒捐助的，用的地原来是豫亲王的府邸，于是老百姓都这么叫起来了。许一城的太太，在协和医院里护士。刘一鸣见到她时，她大腹便便已有七八个月，还在值着夜班。这让刘一鸣很惊讶，这年肯让妻来事的人很少，来护士的更是凤麟角。

许太太一边听刘一鸣讲述，一边写着病历。听完以后，她给付贵打了一个电话，简单代了两句就挂掉了，继续伏案工作，不见半心波动。刘一鸣很好奇，问她不担心自己丈夫吗，许太太摸了摸肚，淡淡：“他不会有事的，他是许一城。”那份信赖和镇定，让刘一鸣佩服不已。

许一城的生活，跟五脉的生活似乎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世界。了解越多，就觉得两者距离越远。刘一鸣甚至发觉，他非但没把许一城扯近五脉，反而让自己都被带远了。想到这里，刘一鸣闭上睛，把靠在车窗上，随着汽车晃动而微微磕动。

看着卡车上就朝门了，付贵问许一城去哪儿。许一城看了一药慎行：“我还有事儿。你把我们俩送到五脉那儿去吧——药大哥，沈老这几天在哪？”

药慎行一直在车厢一角待着没吭声，听到许一城发问，才开：“他这几天在素鼎阁守关。”

五脉虽然以鉴宝为主，也有自己的产业，京津豫陕直隶等地都有铺，一般都有手坐镇，谓之守关。这个素鼎阁算是五脉在京城比较大的一家，就在琉璃厂。沈默虽然快八十了，偶尔也会在几个重要的铺守一守，以示看护之意。

付贵说好，看也不看药慎行，吩咐司机直接开去那边。琉璃厂街比较狭窄，汽车不易通过，就停在了街。许一城、药慎行、刘一鸣三人徒步走去，付贵带着人自回警察厅。

这琉璃厂本是京城一等一的古董集散地，平日里雅客极多。如今战一起，琉璃厂的闹大不如前。各个铺前人还是不少，可大多是面惶然急着卖东西变洋钱的，富贵闲人没几个。这是捡漏的好时节，可如果光收不，古董商们也要发愁。电线杆上的乌鸦嘎嘎一叫，透闹中的丝丝萧索。

三人来到素鼎阁前，跟伙计问了一声，刘一鸣留来，其他两个人直奔后堂。沈默此时正坐在桌前，拿着一柄放大镜仔细观察一块蟠龙玉佩，他见到药慎行和许一城联袂而至，愣了一，这两个人什么时候走到一块来了？

沈默招呼两人坐定，放玉佩慨：“这放大镜还真是个好东西，玉上的磨沟纤毫毕现，比珠好使多了。不过……”药慎行立刻接笑：“不过，本之图，在人心不在技艺。只是术，归到底还得磨砺自个儿的，才能有息。”沈默笑：“你倒记得牢。”药慎行：“您的教诲，时刻不敢忘。”

寒暄几句，沈默问他们什么事。药慎行把东陵盗掘和宗室委托的事讲了一遍，把毓方送的玉貔貅拿来搁桌上，说这事得请您定夺。沈默双手拄起拐杖，沉默不语。

挖坟掘墓是大罪，但对古董商来说，不算大事。熟坑货就那么多，没有坟里挖来的生坑货，古董生意本不大——但到了东陵这个级别，就不能小觑了。一旦声张去，一定舆论哗然，无论哪个政府，都得严查。五脉这次手，会牵扯到方方面面的利益，不可不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