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35节(2/2)

“神父大人，老板请我来带路的。”臭烘烘的叫亦挤上来，瞎了一只睛，上胡压着一个破的帽，那只健全的睛里渗一丝白的黏，教人不得不联想到他周也许都已渗那样恶心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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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有什么机会？有你履行承诺，把我娶过门的机会？当初咱们都走到那份儿上了，你居然这个，你不就是要逃过我嘛！为了逃过我，你和其他女人结婚；为了逃过我，你把我送到这儿；为了逃过我，你他妈宁愿在那破教堂里待着，宁愿陪着看不见、摸不着的什么狗神！吕颂良，我潘小月这辈都毁在你手里了，你居然还有脸要逃过我？你逃得过么？你的良心逃得过么？就算我他妈现在是个没心没肺的恶人，那也是他妈你的罪过！你的罪过！”

“可你还是收留了他们，这是要与我作对？”她俯，自箱中捞起一捧蔷薇，窸窸窣窣地从她手掌上落。

庄士顿很少门，所以走路异常地慢，从东街走到西街，不过五里路的脚程，他却举步维艰。手里捧着的木箱也是冷冰冰的，尽里边铺了燥的报纸，他还是有些不放心，于是把箱抱得更了一些，仿佛用温便能将它护得严严实实似的。一路上，他发现自己依旧未曾被幽冥街的人遗忘，摆面摊的朱阿三，经常施舍面粉给他的屠夫“彭一刀”，在暗巷边缘大声吐痰的苏珊娜……这些人与他一样不畏惧黑夜，只朱阿三已匆匆收了面摊，凑上前对他画了个十字，神怆然：“神父大人，赌坊像是事儿啦，一群人追着车跑，那车像是往你那边去了，咱们都有儿担心，正想过来瞧瞧。”

他忽地手，抓住她一只胳膊，咬牙：“你这是与整个世界作对，再不放手，罪孽会更！”

他张了张嘴，想给她一个安定的信息，却又将话吞回肚里去，只拍一拍她的肩，笑：“愿主保佑你。”

“神父大人，可有看见我妹？”苏珊娜也凑上来问，“她可算回来了，可没几天就又跑了，也不知去了哪里！”

庄士顿能清晰地觉到她在他的手心里发颤。她是那么地弱小，仿佛抱得用力一些便能将之压成齑粉，然而他却无法拥抱她，即便他一直明白两个人都是一样浑腥臭，沾满了厄运与贪的残渣。

“我好得很，有劳你上心。”庄士顿勉挤一丝笑意。

门之后，是另一番天地，扑鼻的薄荷香气抵得过在脑门上涂一盒万金油。庄士顿了一，顿觉神清气，待要往里去，已有一位丰的女，穿绷的桃旗袍，发用蔷薇挽住，上前笑地为他引路，略微洇开的红里吐几个字：“这边请，潘老板正等着呢。”

庄士顿跟在叫后，步似乎加快了许多。站在赌坊外，他背上不由一阵发冷，因已经很久没有看过它的正门，还是土垒墙，两层的建筑，屋檐挂一排硕大的红灯笼，上书“财运亨通”四字，底几堆叫在那里生了火，缩作一团打盹。

她眯起睛看着他，惊觉他发竟已有些白，原来与恨都是抵不住衰老的，于是圈便红起来，忍不住松了那一捧蔷薇，去抚他的脸。他却意识地躲过，似避开蝮蛇的毒信。原来她在他心里里，早已是地狱恶煞，他却是与天主站在一的，贵、慈悲，只对恶煞残忍。

【3】

“那几个人还在你那里？”她开门见山，声音平平直直，没一丝波澜。

“是又如何？早晚都是你手里的人命。”

见到潘小月的时候，庄士顿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悄然住，无论再过多久，他只一见她便痛不生，这似乎已成定律。他信，只要两人都活着，便是彼此的冤孽。如今她依然是乌发红，板纤薄却有一倔的气神，使得她与“弱女”有所区别，系在磨难中摔打来的苍凉之，被歹毒经历提炼的明练。而他亦与年轻时候一样清隽、俊朗，那对细的，那张扁平的，侧面看略有些平板的五官，净细洁的黄肤，都是曾令她又又恨的见证。

叫说罢，便往那屋檐底一坐，与其他几个一打起盹来，好似一直未离开过。

“但是……我的罪孽不该报应在无辜的人上！你放过他们，也许我们还有机会……”

他放箱，打开，蔷薇枯涸的香气幽幽冒。

“娘……”若望终于吐手指，开了。

“这里边的人，神父大人想必自己也认得，我就只领到这里了。”

“庄士顿神父，即便我罪孽重，说到底，也是托您的福啊，伺候天主太久，您是贵人多忘事了吧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