销金帐 第2节(3/3)

林太太伸指，重重地戳在林氏额上，“人都回了家了屋，你还留他不住，你……简直是废！”

林氏听着母亲不留面的斥责，额上被指甲剜得破了，却半分没有觉着疼。她的脸面尊严，早就被母亲当众撕成碎片，跺得稀烂。

每一回见到母亲，耳中听到的，便只会是这般咒骂侮辱，怪她蠢笨无能，不能赢得薛晟的心，不能生养嗣，替薛家开枝散叶。怪她枉费娘家的悉心养育，不能给林氏一族带来任何助益。

闺房之事被拿来翻来覆去的剖析盘算，薛晟一年留宿几回，夜里有没有叫，这些最私密羞耻的琐事，就是母亲林太太最为看重的全。

她曾试过动手把那向母亲告密的人找来，打杀过几个不服教的婆，也撵了几个不忠心的婢，可时日久了，她知自己这辈都逃不脱母亲的手掌。她生在林家，注定一辈要为林家谋利。

“好了好了，小声些，别给人听了去。”韩老太太劝住林太太，拉着林氏的手命她站起来。

“孩，你跟五爷到底是为什么怄气？你娘不是故意要跟你发脾气，她是替你着急。看你嫁到诚睿伯府有五年了，几个妯娌里，只有你还没个动静，亲家太太、老太太虽面上没言语，难她们心里不嘀咕？”

林氏默默站在那里，背脊得笔直，泪始终在圈里，倔地不肯哭来给人瞧见。

“你年纪轻，模样又好，五爷离了你这些年，乍相聚，难就没半念想？男人家哪有那么难哄，你到底是怎么开罪了他，你细与你娘跟外祖母说。”

林氏挤一丝笑，咙里哑发疼，咬着牙涩涩地：“我也想知，想知自己到底怎么开罪了他。这些年——这些年我也早受够了！是，是我无能，是我蠢笨，学不会笼络男人的心。母亲若实在看不过，今儿二舅母推上来的那些个妹妹里，选上几个乖巧得人意儿的，嫁来替我伺候五爷罢了！”

此语一，林太太然大怒，姊妹几个同嫁一人，那是破落不要脸面的派。林氏再如何不济，祖宗们留来的荣光还在，纵是里早就空了，外也必得个雅的姿态来。

“混账！”林太太再也压抑不住怒火，起揪住林氏袖，一掌甩到她白皙的脸上，韩老太太喝止已经不及，婆们一拥围上来，拉开林氏相劝林太太，“太太息怒，太太息怒，待会儿姑还要见客，姑是薛家的主，给人瞧见脸上的印还得了？”

慌忙去瞧林氏的脸，见秀的侧脸上红了一片，急着叫人拿凉透的巾过来敷面。

顾倾和忍冬都跟着奔来，顾倾翻手帕，在屏后的盆里浸了浸，拧得半，凑到林氏跟前，抬手替她捂住被打过的左脸。

林氏心里酸涩难言，别过忍泪意，可羞耻不甘的泪仍是决了堤，瞬间爬了满面。

“疼不疼？”顾倾红着睛，空着那只手轻轻拍抚着林氏的肩背。

林太太自知过火，打完那一耳光，心底的怒气也消去不少，目光掠过在旁忙着换换巾帕的忍冬，落在细声安抚林氏的顾倾上。

“这丫，就是新提上来那个？”

视线落在面上的一瞬，顾倾就已经有所察觉，她没有抬，目光和注意力始终仅放在林氏上。

一旁的婆笑：“正是，这丫是太太房里负责看炉火的邓婆的女儿，跟她顾尘一块儿被卖到咱们家的。随姑嫁那年，才十一二岁，倒是个有造化的，得了如此重用。”

林太太抿了抿，将顾倾上打量一番方收回目光。

上那抹沉重如般的压迫散了，顾倾在心底浅浅舒了气。

这场豪赌她以己为筹码，退不得，输不起，步步算计，筹谋。她不知等着她到底是什么，既然已经开了，就只能着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