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节(2/3)

最近几年，铁公正千方百计收集生前恨屈死的古尸，见了人盂，正如苍蝇集腥、恶犬见血一般，但他并非想用僵尸制药，而是和张小辫儿一样心怀鬼胎，表面开药铺，私底另有许多不能见人的隐秘勾当，怎肯轻易把自家底细和盘托？他说到后来便有所隐瞒，只告诉他二人：“人盂其实是前朝古尸，盗发损毁皆为刑律所禁，咱们寻常百姓要它更是无用。可本掌柜懂得古方，正好要用其药救人，甘愿替你们两个担了这天大的系。你们切记守如瓶，回去之后千万不要走漏半风声，否则免不了要吃官司。”

何为人盂？顾名思义，这是一件用活人的痰盂。从使钱买来的婢中，选那年轻貌的，令她终日跪在房中伺候，什么时候听主一咳嗽，人立刻张开樱桃小，接住从主嘴里吐去的痰，忍着恶心咽肚里，这就叫人盂。

张小辫儿和孙大麻终于知了人盂是件什么东西，心

孙大麻见状，急得额上青突突动，把张小辫儿扯在一旁：“老三你怎地如此糊涂了？有是好男不养猫，好女不养狗。男养猫不免消减刚之气，而女养犬则添戾气而少柔顺。为何咱们放着现成的真金白银不要，却偏偏讨他药铺里的黑猫？”

原来铁公自家宅中，在这些年里常被老鼠闹得伤神，确实是养了一只黑猫。本意是想让它逮耗，谁知此猫只吃鸟雀，每日里爬树上房去掏鸟窝，从不理会在厨房廊招摇横行的老鼠，撞上了耗也视而不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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何以见得此猫众？有赞为证，真乃“乌龙穿金线，黑云罩似墨染；爪藏锋锐能翻瓦，尾分七节会掉风”，是灵州猫中极为罕见的“金丝虎”。

铁公虽然人品卑劣，可他识得历代方，知瓮冢山里曾经有前朝的墓葬，明末清初之际被贼人盗发过。他一看张小辫儿和孙大麻背来的女尸，形态非常奇异，跪地仰首还没，料想是临死前用械把嘴撬开所致，便估计是墓中陪葬的人盂。

铁公自打知此事以后，早就有心打发了这只中看不中用的黑猫。这时见张小辫儿愿意用人盂换猫，不免正中怀，只要是不掏自家腰包使钱，他铁掌柜又何乐而不为？唯恐张小辫儿变卦反悔，当即便立了契约，命账房先生到后院去抱了黑猫来换。

铁公拿黑猫换了人盂，也倒是件不费本钱力气的事。他有心让张小辫儿和孙大麻回乡后，再多寻几件此等的行货偷运城，所以并不急于送客，竟然破例命人斟上一壶“沫”款待，并对他二人说起这人盂的来历。

可是如今张小辫儿满的神命脉，一发倾注在松鹤堂后院的黑猫之上，认定要得大富大贵，须是忍得这一时片刻，岂能像孙大麻似的受穷等不到天亮？这时候更是心如铁，莫说是孙大麻，纵然观世音菩萨凡，也劝不得他回了。

一说之，满座皆惊，你为何吃惊？原来人盂是前朝所留，并非本朝之。这前朝便是明代，说起这明朝，自打洪武皇帝开国定基以来，一度国泰民安，四海升平。传至明朝后期，合该是朱家气数将尽，圣听闭，不用贤能，有许多臣宦官趁机掌权得势。

此时账房先生已将后院里的黑猫抱了来，张小辫儿急忙把看去。只见那小黑猫虽是满疲懒之态，显得不甚机灵，但若以明的相猫之法细观此猫，自可辨其众之。

辈可比。他兄妹三人为了清除村中硕鼠之灾，才冒死将人盂带城，想以此换了那只黑猫回去。

朝中的宦官阉党无休无止地搜刮民财，由于这些人都是没有孙的绝，所以挥霍受用起来变本加厉，格外丧心病狂。为了满足他们畸形病态的神需求，发明了许多穷奢极的享乐方式，人盂便是其中之一。

张小辫儿捺住心中的狂喜之，从账房先生手中接过了黑猫，使相猫的手段，揪猫耳朵、拽猫尾、猫骨、数猫坎。他鬼迷心窍，自认为得了此猫，灵州城中那桩奢遮1的富贵，定是非他莫属了，却不敢在铁公面前显山，只是称谢不已，假意要带这黑猫回村去捉老鼠，说着话便要辞别离去。

当时的豪族富对此举争相效仿，谁家权势熏天、财大气，谁家就要摆个活生生的人盂。那人盂越是光鲜漂亮，越能显得主人份显赫，这风气一直延续到阉党失势，才逐渐废除。

那黑猫的举动，常常气得铁公翻白了他那对斗。后来他找到会相猫的术士一看，才知这黑猫从两到猫尾尖当中藏有一条金线，只有在星月清光之方可得见，乃是《猫谱》中有名有号的“月影乌瞳金丝虎”。正因有此金线相贯，所以这黑猫并不是纯一的黑猫，而是一只正宗的两灵州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