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节(5/10)

么坐贾行商，来来往往的以穷老百姓居多，多讹上两个土豆、半棵白菜，带回家够炒一碟素菜，那能多大事儿？费通胆又小，碰见那横眉立目的他先吓跑了。费二原以为嫁给巡警可以过上好日，老百姓见了巡警必定尊称一声“巡警老爷”，自己都嫁了“姥爷”了，怎么不得是个“姥姥”？过了门来才知，满不是那么回事儿，爷们儿在外边净装孙，把自己连累成“孙媳妇儿”了。费二心里边有了怨气，嘴上就不闲着了，整天在费通耳边“瓜地里读书——念秧”，劲儿一上来，鼻不是鼻脸不是脸，把费通挤对得没躲没藏，上吊的心都有。

男汉大丈夫活到费通这个地步，确实也是少有。不过费通这个人也有一好，那就是自知之明，知自己是废心一个，积功晋职无异于痴人说梦，折腰掉的贼他也逮不着一个，只得在家忍气吞声。常言得好——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，些日等来个机会，五河八乡巡警总局为了增警备，办了一次科室会考，考上便能有个提。费通知这是条路，机会实属难得，他跃跃试，回到家不别的，一门心思苦背律条，虽不比过去的秀才、举，羊毡坐透，铁砚磨穿，倒也铆上劲儿了。费二见爷们儿知上了，心里兴，别的忙她也帮不上，为了让他安心备考，就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，什么簸箕歪了、笤帚倒了，绝对没有，洗洗涮涮、收拾屋，再想方设法给费通儿顺的饭吃，不敢说无微不至，也够得上法外施恩了。话虽如此，可就凭着费通这一脑袋大米粥，当天晚上背来的律条，睡一宿觉第二天一睁就全忘了，通过会考难于登天。可是官运一来，谁也挡不住，就合该他这个巡官！

那些日备考归备考，警察所的差事不能耽误。蓄池警察所辖区不小，费通平时了差事已是半夜，回到家先奔灶间，也就是厨房。费二提前给他预备好饭菜，他一个人坐在饭桌前，一边吃饭一边背民国律条。过去普通老百姓家里吃得很简单，应时当令，赶上什么菜便宜吃什么。好比到了初冬，萝卜、白菜来了，上铺买两大枚的馅儿，也就这么一小疙瘩，多放葱儿、姜末儿，攥几个，加上萝卜、细粉条汆一大锅。兴了滴上一滴小磨香油，外带蒸几个两掺面的馒，舍不得蒸全白面的，一顿饭有的有稀的，有荤的有素的，这就相当不错了。费二也知费通在外边巡了一天街，累得够呛，因此每天打上二两散酒，让他喝几解乏，额外再抓一把五香生米，天津卫叫果仁儿，用这个酒。费通喝一酒，吃俩生米，看一页律条，心恩德，冲这二两散酒也得把律条啃来，谋个一官半职，多挣几块大洋，让费二跟着享享福。怎知好景不，一来二去的酒没了，生米也不给了，费通啃窝没滋没味，心里别扭，却不敢跟费二明说。直到这一天，费通比往常回来得早了半个时辰，饥辘辘直奔灶间，听屋里有响动，还以为了贼，心里来气却不敢声。为什么呢？万一是个狠心贼呢，一喊一闹扔块砖来，把他脑袋开了怎么办？因此没作声，轻手轻脚扒在门上，借着月光往屋里看，不看不要，一看看明白了，可把他吓了一大。有个一尺多的小胖小，两个小珠贼光烁烁，正在饭桌上喝酒吃生米，吃得不亦乐乎，嘴里还直吧唧，这小是人吗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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费二爷顿时惊了一冷汗，心思量合着费二没少预备吃的，全让贼给吃了！吃惊是一方面，另一方面也气炸了连肝肺，锉碎了中牙。他平时就嘴馋，费二家法又严，不是为了考个巡官，哪有这一把生米、二两散酒的章程？结果可倒好，全便宜这个贼了！费通胆不大，换平时他早吓了，不过前这个小胖小嘟嘟、圆，得还白净，上一条冲天杵的小辫儿，扎着红绳，如同杨柳青年画上抱大鱼的胖娃娃，似乎没什么可怕的。费通仗着穿了官衣，腰里别着警，加之一时气恼，心说一声：“我倒看看你是人是鬼！”当即推门而，箭步蹿至近前，不由分说一把攥住小胖小的冲天杵小辫儿，不论什么人，一旦被攥住了发，再想挣扎可就难了，有多大的劲儿也使不上。费通又拽过一条绳，三五除二把这小胖小捆了个结结实实。

过去的老巡警讲起捆人，三天三夜也讲不完，简单来说这里面分为小绑和大绑。小绑就是专绑两手，其余位不着绳索；大绑则是双臂、手腕、背脖颈均以绳索捆牢，所谓五大绑，被绑之人极难挣脱，但双又能行动自如。另有一捆绑方式叫“穿小麻衫”，将大臂向后缚，从颈到肩捆个严丝合，唯独小臂与双手不绑。窝废当巡警这么多年，捆人这两还是有的。那个小胖小没等明白过来，已然被捆成了一个粽，只好泪汪汪地不住告饶：“我一时糊涂偷了您的吃喝，求爷放了我，我连夜去别人家偷东西还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