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节(2/7)

崔老珠一转有词儿了，先是奉承了几句，说画棺材积德，久后必当富贵，接着话锋一转，问这位的姻缘。这叫探风，姻缘找不岔再问别的，一步一步他的话，不愁找不破绽。人生在世，无论穷通富贵，总有为难着窄之，知你为什么发愁，后边的话就好说了。

第六章 大闹太原城（中）

，不是重活儿的样，指甲中有颜料，上穿得也齐整，虽不是穿绸裹缎，至少没有补丁，提鼻再一闻，漆味儿还重，当说：“如果贫没看走，阁是一位画棺材的漆匠。”

崔老一看说中了，心知这是到嘴的鸭了，今儿的饭辙又有了，于是捧起签筒让漆匠一支签。

这位真是个画棺材的漆匠，一被说中了，对崔老佩服得五投地。以前讲究提前准备寿材，因为“棺材”有两个意思，这俩字得分开讲，人死了之后叫“棺”，人还活着的时候叫“材”。上的漆一年刷一遍，这么刷来的漆不仅好看，而且厚实，埋于地还可以防、防蛀。大人家还得请匠人在寿材上作画，凭这路手艺吃饭的称为“漆匠”。这个活儿不仅挣的钱多，还非常受人尊敬，是旧社会比较吃香的几个行当之一。手艺明的漆匠，可以照主家的况画棺材，比如这家至孝，便在棺材上画“二十四孝”，到了间，阎王爷见是个孝，必定不加责难，还有封赏；再比如这家八辈地，家境不错，可没过一个念书识字的人，扁担倒了也不认得是个“一”，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，就得让漆匠在棺材上画文房四宝，保佑后代儿孙几个念书人，改改门风；或者这家主人羡仙慕，成天在炉中炼丹修行，就得往棺材上画八仙过海，比喻得飞升。最多的还是描龙画凤，并且以画龙最难，棺材上的龙“鼻要阔、角要冲、鳞要细、须要动”，画好了活灵活现，真可以说能从棺材上飞来，画不好就成泥鳅了，要多难看有多难看，那不是添堵吗？画凤也要画“飞凤”，披五霞光、周围百鸟环绕，不能画成土，让人看了膈应。咱们说的这位漆匠，看年纪三十上，正是独当一面的岁数，他这个行当吃喝不愁，却不是大富大贵，这样的卦最不好算，往哪儿说都费劲儿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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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老一直坐在卦摊儿后的砖上，看罢这支卦签，站起来整了整袍冠，对漆匠施一礼：“贵人，贫贺喜了。”江湖上的规矩，遇上中三支红卦签的，都得给人家喜，趁机也能多讨赏钱。

崔老心说：你当真是白日梦，有那买卖我自己早去了，还等你来问我？心里是这么想，嘴上可不能这么说，略一沉，对漆匠说：“你命中是该有一场大富贵，能否鲤鱼化龙在此一举。不过贫我可不敢担保，怎么呢？富贵险中求，怕你没胆去拿……”

崔老来到太原城多半个月，在关帝庙门前摆“文王六十四卦”，使“韩信兵”的江湖手段摆摊儿卖卦，除了填肚之外，只为了找一个命之人，以便助他降妖捉怪。这天来了一位画棺材的漆匠，崔老本想蒙几个钱把来人打发走，他好吃刀削面去，怎知漆匠从签筒中一支卦签。崔老接过来一看了不得，“文王六十四卦”虽是江湖上骗人的买卖，却也有几分灵验。这六十四支卦签分别对应六十四卦，多为中上、中平、中之卦，红的上上签仅有三支，非得是八字够、命里有福的人才得中，这可不多见。漆匠中的正是其中之一，此卦名为“鲤鱼化龙”。这一卦有讲，说的是一条大鲤鱼被网惊到，在龙门一跃而过，化为龙，主飞龙在天，乃是大吉之兆。正所谓“鲤鱼化龙喜气来，疾病永无灾；愁疑从此都消散，祸门闭来福门开”。这支红卦签上上大吉，竟让个画棺材的了来。

崔老了，他来了半个多月，等的就是这么一位。为了找躲在太原城中的妖怪，必须借胆大命之人再取一件法宝。他自己不敢去，自知没那个命，因为谁得了这件法宝，谁可以大富大贵，站着吃躺着喝，一辈享不尽的富贵。到时候别

漆匠眉一拧，珠一瞪，拍脯告诉崔老：“爷尽放心，咱从小跟师父学手艺，棺材里睡觉那是家常便饭，不知什么叫个怕。只要发得了财，娶得上人，没有我不敢的！您就直说让我什么吧！”

漆匠咽了咽唾沫，两只手在衣襟上使劲儿搓了搓，小心翼翼接过签筒，摇了三摇、晃了三晃，“吧嗒”一声掉一支卦签。他赶忙捡起来，用两只手托着，毕恭毕敬递到崔老的面前。

漆匠也知此卦上上大吉，心喜不自胜，真以为自己的时运到了，该当天上掉馅儿饼，让他连娶媳妇儿带发财，这一全齐了。当场给了不少卦金，又把崔老请到一个小饭馆，了几个菜，了一壶酒，拜托崔老好好指一二，到底如何才能娶上媳妇儿，抱得人归？

三杯酒肚，还没等崔老开，漆匠先倒了一肚苦儿。他这个行当挣的钱够吃够喝，在外边活儿也受人敬重，可是真不想了，因为挣的是个辛苦钱，发财可指望不上。况且画棺材这个行当好说不好听，终究是挣死人的钱，尤其是三十多了还娶不上媳妇儿，已然受不了了，求崔老给他指一条明路，改改行、换换门风，有没有不动膀不摇就能发横财的行当？

崔老本想蒙几个钱，上馆吃刀削面去，这也来大半天了，肚正饿呢，没想到一看卦签大吃了一惊。这是支红签，此签上上大吉，卦中四个字“鲤鱼化龙”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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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正问到漆匠的短，此人想媳妇儿都快想疯了，梦都是这件事，他这一行的虽说受人尊敬，却整天和棺材打，谁家有闺女愿意许给他？门不当不对得不好的，他又看不上，穷嫌富不要，两儿够不着，三十好几了仍是光儿一条，来去就一个人，自己吃饱连狗都喂了，躺被窝里连个说话的都没有。此时让崔老一句话问到了上，心更是佩服，以为碰见活神仙了，急忙恳请崔老指一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