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2节(2/7)

庞三爷虽然不是官为宦的，却是家财万贯，在天津城的名声也好，又有一个过命的朋友在衙门当差。有钱能使鬼推磨，只要肯钱，买条人命又有何难？可无奈

听书的众人见崔老走了，也只得悻悻离去。这段书听得真上瘾，有人嘴里还不住地念叨：“这一刀到底砍没砍呢？李四海真能亲手砍了自己的结拜大哥？这个崔老是有糖舍不得吃，他还拿咱一把。再说了，他不是个老吗？怎么来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？”

崔老心中暗自得意，这个书当然不能说完，明天还得指它吃饭呢！于是昨天那个山东老赶的样，对众人说：“日落西山黑了天，家家把门关。喜鹊老鸹奔山林，燕麻雀上房檐。五爪的金龙归北海，千年王八回沙滩。书说到此为一段，明日咱再续前言。各位都回家歇了吧，知后事如何，咱们明天再说。”

放听书的不提，单说这个说书的崔老，在众人面前尚有一份收敛，端起架一直绷着，这会儿只一人走在街上，摸摸怀里的这一大把铜钱，好悬没笑声儿来，真是没少赚。大鱼大买了不少，又扛了一袋白面打了一壶酒，回家熬鱼炖擀面条，一家人连吃带喝赶上过年了，直吃得到颏，脱鞋都弯不腰了，撑得半夜睡不着排着队在院儿里溜达，饱嗝儿一个接着一个，打起来没完没了。

彭祖颜回寿不齐；

范丹命穷石崇福，

崔老笑：“诸位，老我在这南门连算卦带说书，可也不是一年两年了，全仰仗各位帮衬，一家老小才有饭吃。您放心，那山东儿是个过路的把式，挣完钱就走了，这会儿指不定到什么地方了，老我的家可就在天津卫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，明天我一定接着往说。我要是睡过儿了，您上家里薅我去。”说罢冲众人作了个罗圈揖，分开人群扬而去。

人群中有几个昨天听过山东人说书的，对崔老说：“少来这，昨天那个山东儿说的就是这，今天我晌午饭都没吃就过来了，结果连人都没见着，这不是坑人吗？崔爷您这段也没文不成？”

算来一切只争时。

上文书正说到庞元庆庞三爷遭人陷害，定成一个秋后问斩的罪过，这叫斩监候，说白了就是凑一批人，等到秋后一并决。过去杀人有时节，等到秋风扫落叶之时，天地之间一派肃杀之气，这是专门决死囚的时候；也有杀得快的，那叫斩立决，比如决国家的反叛，向来不拘时日；另有一个斩监候，也是掉脑袋的罪过，只不过没定日，先收了监，先关在里，什么时候想起来了什么时候再杀，留给本家一个上打的机会，把该送的钱送到了，兴许就不杀了。

崔老将这一段书说了个沫横飞，一众人等听得是目瞪呆，那真叫说得解恨、听得过瘾，扣正甩在嗓轴上。听书的都是低不见抬见的半熟脸儿，全在兴上，拽上崔老不让走，纷纷说：“崔爷您今天要是一走，那真是大德祥改祥记——缺了大德了！我回去这一晚上甭想睡踏实了，哪有这么勾人腮帮的？李四海这一刀砍没砍啊？脆我们再给您凑儿，您一气儿给我们说完得了。”

这其中真有替古人担忧的，对崔老说：“敢，昨天您说不讲就不讲了，拂尘一甩走得倒是脆，我这一宿没睡，净剩琢磨了，李四海那一刀到底砍没砍？不砍是不尊王法，刽手也得掉脑袋，如果当真砍了，庞三爷不就死了？这可如何是好？”

第二天上午，崔老吃罢了早饭，慢慢悠悠来到南门，一瞧，好家伙，已经有十几位戳在那儿等他了，都不知什么时候来的。真是“莫君行早，更有不眠人”。崔老心中窃喜，架势可还得端足了，迈开四方步，不不慢行至当场，冲几位抱拳拱手：“老几位来得早。”

甘罗早发牙迟，

崔老看了看听书的人越围越多，都不用他唱太平歌词圆粘儿了，便对周围的人行了一礼，说：“这位爷问得好，李四海这一刀如若不砍，不仅有违王法也得掉脑袋，还会有别的刽手来砍，庞三爷的项上人照样保不住；可要是砍了，对不起过命的朋友，庞三爷对他有多好？有朝一日两个人在曹地府之中打碰脸见了面，提起这一刀来可不够。咱们饭得一一吃，话要一句一句讲，至于后事如何，您还得听老我接着往说。”说罢将手中的拂尘一掸，端上一个架势，这才书接前文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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