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节(3/7)

说把房燎了，上一盏油灯就算坑家败产。他顾不上再去找，急之有什么是什么，脆把手上的桶一兜底，一桶全泼了去。咱之前说了，两喝了一肚凉，满满当当一大桶，那火还灭不掉吗？当时青烟一冒，火就没了，还溅了他两脚。老油条站在当院嚷嚷了两句，刚要往屋里走，却见火熄灭之有个东西，白乎乎的不知是什么，捡树枝挑起来一看，是三寸多一个小纸人儿，有胳膊有、有鼻有。老油条心说可不作怪，借月光细一打量，见纸人前后背各写了一个“火”字，两个手上分写“霹雳”二字，两个脚各写“飞”和“疾”，均以朱砂写成，鬼画符似的。他这个人迷信甚，当时冷汗就来了，刚才那鬼火是这个小纸人儿不成？这不见鬼了？

老油条也顾不得脏了，忙把纸人儿扯了，扔地上踩了两脚，回屋上炕心里还在打鼓，怕老婆犯嘀咕，没敢跟她说，一直憋在肚里，今天在警察所发牢，话赶话把这件事给说了。

说者无意，听者有心，老油条添砖加瓦这么一说，让刘横顺想起了李老之前说的话，心念猛然一动，天津城中接连失火，多半是古以妖术纵火，又放谣言扰民心，只为了拆掉火神庙。李老所言，来天津城作案的钻天豹、五斗圣姑、狐狸童、大白脸，全栽到了刘横顺手上，皆因刘横顺所在的三岔河火神庙警察所火运当，凭借这个形势，妖邪祟不敢近前。而今拆掉了火神庙，旁门左也该找上门了。刘横顺可不信这个邪，该什么什么，没了火神庙刘爷还不抓贼了？

可也怪了，打从拆掉三岔河的老火神庙以来，天津城没再失过火，一连多少天雨连绵。刘横顺心中烦，什么都不顺，怎么待着怎么别扭，但是老天爷要雨，谁也拦不住。多亏近来比较太平没什么案，不用去缉拿队当差，除了照常在周围巡逻，只须在屋中闷坐。

这一天早上，仍是雨天。刘横顺来到警察所当班，刚打开门李老就来了。李老一向有准、法无差，见火神庙警察所换了地方，不住地摇叹气，本以为刘横顺凭借火神庙的形势，尽可以躲过此劫，万没想到一尺一丈，人家还有这一招釜底薪，直接把庙给拆了。

当时张炽、李灿、老油条、杜大彪都在，李老就当着众人的面说缘由，拐小孩的大白脸被缉拿归案不久，审讯到一半，突然暴毙于巡警总局，并非受刑不过，那是为了灭，让人用纸棺材拜死的。火神庙警察所的巡官刘横顺，一样是古的中钉、中刺，但是坐镇三岔河火神庙，旁门左纵有邪法也奈何不得。可没想火神庙被拆了，事已至此，再说什么也没用了。如今这个破屋，虽然仍挂了火神庙警察所的牌，形势却已不复存在，比不了三岔河的老火神庙。

几个巡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，大瞪小，面面相觑，一个个都不说话了，以前在老火神庙当差，尽屋年久失修，可好歹是庙堂改的，宽敞明亮、梁挑，坐在里边就有底气，如今让李老这么一说，越看前的破屋越别扭。

李老告诉众人：“没了火神庙的形势，只怕刘爷死到临了，大限只在明日！”

张炽和李灿听不去了，这不是登门咒刘横顺死来了吗？一个挖苦：“你这鼻老太了，你是阎王爷的外甥，还是判官的舅舅？偷看过生死簿不成？”另一个恫吓：“在白骨塔埋死人真是屈了你的才，不如我帮你把两个珠瞎了，你拿竿儿去算命，准不少挣钱。”

李老并不动气，说你们几位也不是不知，明天是五月二十五分龙会。民间俗传，五月二十五乃一年一度的分龙会，到得这一日，五湖四海九江八河的龙王爷齐聚，商定一整年如何行云布雨，常言“虎行有风，龙行有雨”，五湖四海九江八河的龙王爷全来还了得，带动的气弥天漫地，可以说是一年当中雨最大的日。缉拿队的飞刘横顺，在天津卫人称火神爷，有他坐镇三岔河，古难以在此作。而且刘横顺上火气极盛，想用纸棺材拜死他绝非易事，要不然也等不到今日，一定是在五月二十五分龙会当天，趁刘横顺的火运被气遮住，才好手。此时的刘横顺气极低，可见那边已经拜上纸棺材了。说完画了一黄纸符，让刘横顺钉在警察所的门楣上，天塌来都别门，黄纸符也摘不得，可保你躲灾避祸，否则活不过今天。李老代完了，匆匆回去准备，今夜时之前再赶来相助。

老油条迷信甚，张炽、李灿也担心刘横顺事，劝刘横顺快把黄纸符钉在门上。刘横顺是什么脾气，一把将黄纸符扯碎，抬手扔到了门外，就不信这份邪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