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节(2/5)

乌扁担是他同乡旧友，原名叫乌五，他们几个同乡故友昨天才聚过。见面后，大家听说了一桩凶案，个个都惊慌无比，早早就散了。临走时，乌扁担又跟柳七借了十文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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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柔儿……我找那贼店拼命去！”区氏一听，顿时哭叫着转，朝外奔去。

犄角儿正躲在朱克柔书房门外，伸着，朝里偷觑。听到喊，忙从便袋中取一个乌木串档小算盘，可望了望区氏，不敢这闺秀书房。张用两步过去，接过算盘，回到画案前。他先小心将朱克柔所绘那幅丝织图卷了起来，递给阿念：“小心收着。一千个你蠢累一万年，也不及这幅图之价。”

张用在后一直慢慢瞧着，见人越围越多，便笑着走过去，挤人群，大声说：“岳母，小娘走时上带了多少银？”区氏听了一愣，顿时停住哭嚷。张用不等她回话，“五十两？谁找见小娘，这五十两银全给他？”周围的人听了，一起“喔”了一声，区氏仍愣在那里。

众人又“喔”了一声，区氏也才似乎大略明白了，茫茫然了。

他是个猫窝匠，今年二十六岁。穿着白苎麻旧衫，却洗得极净，人也生得白净文弱。背上斜背着个青绸袋，袋里装着剪刀、针线、竹篾、绢帛，是他的营生。

张用搀住区氏胳膊，笑着往回拖。他知这事，官府靠不得，众人求不得，唯有贪心，不呼自至，不驱自奔，百试百应。

“咱们就先回去，把五十两银和那幅刻丝用匣装好，等着那人。”

那店主惶愧之极，却又不敢挣，苦着脸叫屈：“区嫂，我也正在焦烦呢。今天赶早就亲自跑去开封府报过了案，府里已经应允差人去查。”

“那是多少？”阿念两懵懂。

乌扁担正相反，一天挣不到几个铜钱

“我算的不是你的工钱，是你家小娘的去向……”张用刚才想，要寻朱克柔，只有先查明那轿的落。那轿了巷，到巷便有三个去向，既可上桥，也可向左右两边走。每个方向往前，都有街。街连街，一共有多少条路线？他极算术，顽心忽起，细数着沿途街，不停累加，“从第一个巷三个方向分别追去，最北到新酸枣门外草垛巷，最东到广备桥，最南到梁门，各走十六个路，连四分之一汴京城都没走完，数目已经过亿。就算满城的蚂蚁全都来帮忙，也未必能找见你家小娘。”

区氏不停撕扯哭骂，那店主赤红着脸不住辩解，四周顿时围了许多人。

柳七站在人群里，听到张用这话，不由得暗暗疑心。

“一个叫乌扁担，一个叫任十二。”那老汉随一答，又阔谈开去。

“还有小娘新织的那幅刻丝——《香稻逗雀图》，原是蔡太师府上定的，也给他！”

张用在算盘上飞快拨动，噼噼啪啪，从第一档逐级向左升。自古算术皆用筹签，到近世才有了算盘。张用这算盘又是他自制的，为外好携带，只了九档。一直算到第九档，拨起一颗算珠后，他抬：“一亿两千九百一十四万一百六十三。”

柳七知张用是汴京工匠行有名的“作绝”，却有些疯症，不知他讲的是不是真话。不过瞧着似乎不假。张用嬉笑着搀住那妇人离开后，柳七边一个豁牙老汉立即飞溅大声讲论起来，柳七才知那丢了的女竟也不是寻常民女，织的刻丝连当今官家都题诗赞过。

柳七虽已疑心是这两人的，真听到两人名字，心里仍然一惊。他来这里，正是顺路来寻乌扁担。

钱财上，柳七向来和人划得极清。尤其朋友之间，最怕借钱。对方若不还，讨又不好讨，不讨又闷气。更莫说零碎小钱，过个三两天，对方恐怕就忘了。自己心里却平白生个暗疥，说不，说痛不痛，却始终不畅。因此，他只愿活得如柳永那句词，“雨过月华生，冷彻鸳鸯浦”，清清冷冷，各不相欠。

他忍不住凑过去问了句：“那两个轿夫叫啥？”

阿念刚接过去，听了这话，像是被到一般：“我一年工钱二十六贯四百钱，一千个我，一万年工，那是多少钱？”

阿念和犄角儿忙追了上去，张用则踱着步，笑着跟在后面。区氏奔到巷的王家轿店，那店主正在送一个租驴客人，区氏奔上前撕住他的衣领，哭嚷起来：“贼主！还我女儿！还我女儿！”

“你家的轿夫拐走我女儿，你在这里袖着手装良人！你把我女儿还来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