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4节(2/5)

一路上了虹桥，却见有个人影立在东桥栏边，望着河两岸。张用经过时，就着月光一瞧，是个中年男，上挎着个木箱，背影微偻，心神凝注，浑然不知周遭。他立刻认来，是中画院待诏张择端。

摸，赶把那几片菜叶摘来丢了！”

阿蔡指着左边靠外那凳：“就是这有一小摊血。”

阿蔡在一旁又说：“我去洗帕和布，到河边一路滴的都是血，不过白天上船来往的人多，都踩没了。”

他早就听说张用得了疯症，这时看来，那疯症并没消尽，一阵极聪，一阵又顽童一般，言语行事全没理。自己已经累得骨酸疼，大半夜还跟着他疯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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众人都有些纳闷，张用回望向一脸蒙然的胡小喜：“鼻泡小哥，这里已经查完，咱们去看那唐浪儿的亡命地。”

张用知这人一旦痴，便是陨石也砸不醒，便拍拍他的肩膀，笑着转回去，见胡小喜诸人都停来望着他。他翻上驴，说声“走”，驱驴便了桥。

张用却听而不闻，笑着念起《庄》里的句：“摄缄滕，固扃鐍，此世俗之所谓知也。然而盗至，则负匮揭箧担而趋，唯恐缄滕扃鐍之不固也……”

胡小喜见围观的人中有个挑担的后生，认得是卖酪的小五，每天早晚都走这条路，忙向他询问。小五似乎不得被问，忙红涨着脸、溅着大声说：“我瞧见了！昨天我城时天已经麻黑了，走过这里时，先闻见一阵酒香香，扭一瞧，见两个人坐在黑影里，只瞧见背影，脸没看见。不过，其中一个说的话我还记得，

“那凶犯钻这厨房，咱们都没听见！”阿蔡怪嚷起来。

张用将手里的萝卜并过去一比，果然一样，须上都沾着些红泥。

今天上午，他跟着程门板一起赶到这里时，岸边围着几个人。他大声驱开那几人，过去一瞧，岸边是片小草坡，唐浪儿歪着仰躺在草上，嘴里了萝卜，脖颈上一，血了一大摊。

“解八八嘴里的那只萝卜我收在柜里了……”单十六忙转去，很快又回转来。手里拿着个旧布卷儿，他打开布卷儿，里是个青萝卜。

胡小喜见张用这么疯疯癫癫的，心里暗暗后悔。

“昨晚月光钻我房里，我也没听见，哈哈——”张用笑着走了去，来到店门外，其他人全都跟了来。棚左右各摆着一张方桌、两条凳。

他将油灯还给单十六，骑上驴就往虹桥那赶去。其他几人也忙骑驴跟着。这时已近午夜，店铺的灯光都已灭了，沿河街上更不见人影。张用想着这萝卜案，比他预料的更加幽曲，让他越发畅快。

于是他赶到前面带路，一起往东行了一小段路，在月影认岸边一棵歪柳树，便停了来：“唐浪儿的尸首就是在这里发觉的。”

“嗯。”张择端却并不诧异，更没回，继续呓语般念叨，“不过，那只萝卜丢得晚一些，不必画去。梅船上那棺木得早，也不必画……”

张用俯一照，地上也有片乌印。他略想了想，而后直起，笑着朝河边望去。

张用一听，大为纳闷，忙问：“红萝卜？”

不过他再一想，张用虽疯，智识依然远超众人，光又极锐利，似乎能看穿人心一般，自己那笑癖便被张用一瞧破、一言化解。何况他对这萝卜案似乎极心，未婚妻朱克柔又牵连去失了踪。跟着他，说不准真的能破了这案，再辛苦些，也值。

他见张择端半夜立在这里，自然又是在琢磨一幅新画，便扯住驴，去悄悄走到张择端后。张择端却浑然未觉，里喃喃念叨：“米家客店前两只，房家客栈、章七郎酒栈前五只，力夫店前两只，左岸一共九只船。还有，米家客店前外那只船上丢了一红萝卜……”

单十六忙说：“这是去年的冬萝卜，一直藏在地窖里，就剩最后几个，前天才取来，里都絮糠了，不中吃，只能拿来炖汤，取些味。”

张择端工于界画，最善画室楼台舟车。几年前，他曾找见张用和好友李度，向他们请教屋宇间架构造。张用见他为人木讷，不通世故，全心思都在画上，是他最的一等人。无事时常去寻张择端，逗他说笑。张择端却从来听不懂顽笑，张用自己笑得要倒，他却愕然张大，像是在瞅一幅抹的画一般。张用正是要看他这神，便笑得越发开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