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节(4/5)

不过，好友李度醉心于楼阁营造，于彩画极讲究，他也跟着听闻了许多。最初，古人只是用丹朱矿料或黑漆桐油涂于梁上，是为防腐防蠹。这一条张用倒没有异议。及至秋时，各诸侯国渐兴奢华之风，有了丹楹刻桷、雕梁画栋之雕镂彩饰。从这里起，张用便有些厌了。

不过直至隋末唐初，彩画主用红白二，所谓“朱白”，只在斗拱、天井等绘饰云纹、龙纹、锦纹，倒也还算文质相成、繁简得宜。中唐以后，彩画渐趋繁丽，兴起团、连珠、莲、卷草等纹饰，并且遍满枋，称为“遍地华”。张用当时听了，随便叫它“遍地华不住”。

在张用瞧来，这世间万事，只要奢心一起，便再难停住。他曾细观过对街一个妇人。那妇人生得倒也不丑，只是嫁的这人家以修幞帽、补角冠为生，衣营生只过得。前二三十年，文士雅客们纷纷效仿苏东坡所乌角巾，中间一个黑漆纱罗方筒，外围左右各附一层矮，时一棱向前，筒角，叫作“东坡巾”。这十来年，世风渐奢，民间稍有家底的男也开始兴仿。那妇人的丈夫趁机仿制这东坡巾，赚了些银钱。那妇人起先朴朴淡淡，从不描眉涂脂，家计稍稍宽裕后，先开始抹些脂；脸上只两片嘴艳红，太豁，便又学人描眉；黑眉红底却是一张面，极不衬，便又开始涂面脂；脸鲜靓了，得些钗环饰着才相宜；了，便要些好衫裙来映衬……几个月后，这朴淡妇人变作了一个艳女。原先活儿时，手利利的，这时却变得款款的。她丈夫的脸却一天黑似一天，常听他背地里咒骂苏东坡。

彩画到了大宋，因世风大变，一改唐代宏壮奢丽，渐次养成雅鲜丽之风。用以青、绿、朱三为主，辅以黑白，间用金黄褐紫。绘饰也日益细，仅纹样便有一百多。又依照品级演化彩画七门，分为五装二刷：五彩遍装、碾玉装、杂间装、青绿装、解绿装及丹粉刷和黄土刷。

品级，五彩遍装最，只有皇才能绘饰。但论技法妙，当今又属碾玉装典家最。尤其是典家典如磋，自幼习画，技艺妙。他原本立志要御画苑画待诏，可惜机缘不到，屡试不中，只得回到祖传本行。碾玉装以青绿为主，善用浅叠染，又以白衬边。远望去，如同白玉青碧一般。典如磋以画艺绘梁栋，自然远比一般匠人妙许多。经他所绘之屋宇殿阁，莹鲜明，清丽雅逸。尤其那些写生枝纹样，鲜活如生，因而名列汴京“天工十八巧”。何扫雪的素兮馆翻新彩画时，便是请了典如磋亲自绘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