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节(3/5)

他娘和那小女孩攀谈，庞七在一旁悄悄听着，心里说不地受用。小女孩儿说她姓蔡，名叫柳儿。庞七越发信了，观音净瓶里的不正是柳枝吗？

过了一阵，雨停了，他娘不敢久待，忙连声谢过蔡柳儿。庞七却有些舍不得，走了半截回一瞧，蔡柳儿仍站在棚底望着他们，见他回，又莹白牙齿笑了一，庞七也忍不住回了一笑。

这一笑，他心底里一甜、一颤又一，似乎有一粒冒了芽。

那天，母两个一路询问，天黑前总算寻到一家酒肆肯雇他们。

他娘在庞家这些年，学到不少手艺。他在庞家虽然最笨，到外寻常酒肆，却已是个好厨。那店主试过母两个的手艺，有些意外，忙将后院一间空房腾来让他们歇宿。他们母从此安顿来，有吃有住，那店主也极善待他们，倒比在庞家舒心了许多。

庞七心里始终忘不掉那个蔡柳儿，只要得空，便跑到汴河北街，躲在斜对面店旁树后偷瞧。蔡柳儿却再难得那龙女般的莹亮亮的笑，常里里外外地忙活儿。她娘脾极不好，时常骂蔡柳儿，蔡柳儿有时受不得便要回嘴。她娘越发恼怒，抓起扫帚撵着打她。庞七瞧着心里极难受，恨不得跑过去护住蔡柳儿，却也只能心里骂一阵，而后闷闷回去。

过了三四年，蔡柳儿已经落得柳枝一般，只远远瞧一，庞七便立即要醉倒。有回他瞧见一个穿了件黄褙、打着把清凉伞、媒人打扮的老妇人了蔡柳儿家，他心里大惊，蔡柳儿要说亲了？他慌忙跑到蔡家斜对面瞅着，半晌，那媒人走了来，看神似乎不乐。他才放了心，旋即却又担心起来，慌忙跑回去，求娘也寻个媒人替他去蔡家说亲。

那年他已经十八岁，他娘已在攒钱筹备这事。但听他说是当年那个小女孩儿后，仍极意外。随即却又笑起来，说那个女孩儿好，不但模样生得俏，心更好。于是他娘去寻了个媒人去蔡家探探，媒人回来后说，那女孩儿人众，争的人家多，你这家境，就莫去讨嫌了。况且，除了家室，蔡家还得先相看过女婿，才定准。他娘便求那媒人带庞七去撞一撞，说不得正凑了缘分呢。那媒人得了钱，才带了他去。可见了蔡柳儿的娘，没说两句话，蔡柳儿的娘便冷着脸说不成。

他来后，明明大晴天，却再看不见一丝日光，只觉着天灰沉沉压来，将他压到地底，不得气。他娘百般开导，他却一个字都听不去，也没有一丝气力和兴味再去活。生偏又虚弱，狠不心去死，每日便昏蔫蔫苟活。

其间，他又去偷瞧过几回蔡柳儿，每看一回，心里便更渴痛一层。却也无可奈何，只有暗自伤心。一年多后，重那天，他又去了汴河北街，还没走到蔡家，便一望见蔡家门外人群喧闹，随后，许多人簇拥着一檐走了过来。他惊呆在路边，那檐经过时，他拼力睁大睛朝轿帘里望去，却只瞅见一双白的手叠搭在红锦袍上。那双手几年来他偷望过许多回，绝认不错，是蔡柳儿的手。等那檐走远后，他才木木然走到河边，蹲来，把埋在膝盖上，扯心扯肺痛哭了一场。

接来几年，他娘接连帮他其他女孩儿，让他选，他却毫无兴致。这辈，他只动一回心，如今心已经成了灰。那场大哭之后，他已是死人了。

心死之后，他只一心烹煮菜肴，厨艺随之越来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