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7节(2/4)

“你家的鸟没吃我家的虫？你知那只青蟋蟀值多少钱？我们才要了你们多少钱？”

“你家卖虫，我家卖鸟雀，你们赖死赖活非要挤到我家摊跟前，你那些虫又不看些，自己蹦来，被我家鸟吃了，你讹了多少钱？当着这些妹们，自己说说？”

大家散了之后，云夫人把她手底八个妇人留在自己宅里，继续商议她们那伙儿的事。庄夫人则把她那伙儿约到了街那个茶坊。丁豆娘和她那伙儿妇人则站在云夫人宅门外寒风里，不知该怎么办才好。

两人竟隔着桌斗骂起来，丁豆娘忙声劝：“两位都消停消停吧，又不是啥大冤仇，听着不过是些陈年小过节，就都丢吧

“九碗馄饨——咱们坐里，把两张桌儿并起来吧？”丁豆娘叫两个最年轻的妇人和自己一起把桌并好，招呼众妇围着坐，开说，“咱们妹今天回见，大家都先说说自己的名姓，才好称呼。我先说，我姓丁，还差一岁就三十整了。丈夫是步军司一个小军，靠他那些军俸，一家儿只够不饿死。我就在东门外虹桥桥边摆了个小摊儿，卖豆团，贴补些日常用。人都叫我丁豆娘。我看咱们里我岁数算大了，你们叫我豆娘，或丁嫂都成。我儿叫赞儿，到今天才四岁两个月零七天……好，你们谁接着说？”

“我比你还大一岁呢，我姓赵——”旁边一个矮胖的妇人接过话，“我丈夫是个小经纪，在州桥夜市卖虫蚁，人都叫我赵二嫂。丢了的是我二女儿，叫二娥，今年也才满四岁。我们两儿连只虫都小小心心养着，从没过什么歹事，那王怎么偏偏要捉我家二娥去呢……”

家，难去你家？你好好听着，梁大哥有事要问你。”

“不唤大哥，难唤小哥？好了，快把你那喳喳嘴闭起来，好好听梁大哥问话。”

丁豆娘带，那八个妇人跟着，大家一起走到街。丁豆娘抬望了望庄夫人那伙儿妇人的那座茶坊，绿窗朱门、檐大阁的，自然不是她们这伙儿人去的地方。她又左右看看，见斜对面街边有个小店，门一面旗招在风里舞。她只识几个日常常见的字，看那旗招上面似乎是“馄饨”两个字。丁豆娘早起只喝了半碗黄鹂儿端给她的粥，这会儿已经时近黄昏，肚里觉得有些饿了。她偷偷掂了掂腰里的钱袋，幸而上午准备要去庙里，多带了些钱，一人吃碗馄饨是足够了。于是她回问：“咱们去那家店里吃碗馄饨？”

丁豆娘常日只在虹桥边卖豆团，哪里过什么儿？不过，她见那八个妇人都红着，望着自己，再想到儿，提起一斗志来，再不会儿，为了儿，也得个儿。于是，她说：“我们先找个地方，坐来好好商议商议。”

丁豆娘和八个丢了孩儿的妇人站在寒风里，都瑟瑟缩缩的没了主意。

“哦，好。梁大——不，梁教，有啥你尽问。”

“嗯！雷炮，上的是钟大的船！”

“这事可诡怪着呢，先是雷炮他爹化成了灰，接着雷炮、王哈儿、曹厨、付九，一个接一个，号似的都死了……鹂儿，能给我倒杯茶不？这事讲完，咙怕得磨火星来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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几个妇人都没主张，互相望望，都了。九人一起过了街，了那家馄饨店。店里脏脏窄窄的，只有四张旧方桌，还不到饭时，并没有客人，只有个老妇坐在炉边，拿着针线在绣一张鞋面。炉里炭火烧得正红，烘烘的。炉上炖着一大铁锅，咕嘟嘟沸着，冒汤香气。老妇见她们一群妇人涌来，略有些吃惊，忙放手中活计，笑着起招呼。

“小羊，你先坐来，咱们慢慢说。”梁兴忍不住又笑起来，“听鹂儿说，清明那天，军巡铺有个姓雷的上了虹桥一只客船？”

那天，云夫人把儿女被儿掳走的二十七个妇人聚到一，把人分成了三伙儿，丁豆娘自荐了第三伙儿的儿。云夫人给她分拨了八个妇人，在城外打问、追查儿的踪迹。

“哦？你把这事仔细跟我讲讲。”

“我们讹你们什么了？”

那八个妇人都冷得缩手缩颈，见她终于发话，都忙了。丁豆娘看这八个妇人，衣着都不贵，最好的也只穿了件半新的厚绸袄儿。心想，看来云夫人在分派人时，心里先已存了意。那两伙儿，一伙儿寻法师术士，另一伙儿烧香拜庙，只有自己这一伙儿是四跑，最累，因此云夫人特地选了些平常小人家的妇人。这样也好，不然，穷的富的、的低的，也难凑到一。

“你没过歹事，难我们就过？”坐她斜对面一个宽脸妇人忽然反问，“再说，你们两儿讹了我们家不是一回两回了。那不是歹事？”

“梁大哥？你唤他梁大哥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