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节(2/5)

当他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，曾站在公路上幸福地哭起来。那时他到一大的在他的膛里汹涌澎湃；到天旋地转，整个世界都眉开笑，成了另外一个样。记得当时他不知自己是怎样从石圪节走回双村的；一直到了他家院的时候，手里还僵地握着她那封信……温而幸福的激很快就退了。他立刻就回到了自己所的实际生活中来。一切简单而又明白：这是不可能的！

孙少安心的苦恼并不比田叶少。

她突然决定很快再回一次双村。这次她无论如何要见到少安——哪怕他再躲着不回家，她也要破开脸到山里找到他……

当他在石圪节的公路上看完她那张一目了然的纸条后，先是惊呆了。

全校的老师都在夸“她的女婿”，指划着他在她门留的“杰作”，惊叹地议论着。

尽他和她从小可以说是青梅竹，但他这么大，从来没敢想过让叶他的媳妇。

但他一想到叶本人，心里就由不得到酸楚。她并不是一个梦境中虚幻的姑娘。她和他一块大，相互熟悉和亲切得象兄妹一样。他要是真的能和她一块生活一辈，那他对自己的一生会多么满足啊！他想他如果当时家境好一些，和她一块去城里上完中学，参加了工作，他说不定真能和她结合在一起……但他能抱怨命运吗？能后悔自己回来当了农民吗？不，他不抱怨，不后悔，也不为此而悲伤。他要帮助父亲养活一家人，而且要对少平和兰香的前途负起责任来。从那时到现在，尽过得艰难，但这个家还维持着——这就是他的骄傲！当然，他还并不满足这些。一旦有了转机，他孙少安还会把这个家营务得更好；他在这方面雄心，希望将来能和田福堂、金俊山那样的光景争个低！至于他个人的婚姻，他这两年并不是没有考虑——他终究已经二十三岁了，象他这个年龄的农民大都已结了婚，没结婚的也基本都有了对象。他想他要找一个能吃苦的农村姑娘，和他一起创立家业。但并不是就解决——这不是说现在不想娶媳妇，而是现在还娶不起。他想等少平中毕业，不论弟弟能找个临时工作，或者回来劳动，他就多了一个帮手，到那时再考虑自己的婚姻也不迟。最使他熬煎的是，他打闹不起上千元的财礼钱。这两年也有人给他说媳妇，可没人给他说不要钱的媳

她实在无法忍受了！

不从哪方面看，这都是绝对不可能的。因为不可能，也就不可能去想。

是的，不可能。一个满汗臭的泥把，怎么可能和一个公家的女教师一块生活呢？

李向前对她的压力越来越大了。不知在什么时候，这人已经殷勤地把她门外冬天烧的煤块，重新垛得整整齐齐，象心设计的一座小小的建筑。而且还把原来糙的劈柴块，加工得象致的工艺品一样，在煤块旁边又给她建造起另一座更“艺术”的建筑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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忙忙碌碌地心着工作，心平静得象一泓湖——这是她最乐意的。可是，为什么要给这湖面投来一块石，搅她平静的心世界？而更为不幸的是，由于李向前这块生的石的撞击，又使她对另一个人释放真正炽的冲动——可是，当她也给别人的心里投去一块石的时候，却又没溅起任何一……从去年冬天到现在，叶已经经受了半年多火一般的煎熬。她多么想给尊敬的二爸说说她的苦恼，但她又多么不愿意给他带去纷扰。她隐隐地到，她二爸在工作中也不太顺心，经常有他自己的许多烦恼。她怎么能让他再为她而分心呢？

可是，突然福从天降，一张白纸条如同一耀的电光在他前闪现，照得他一目眩了！

尽现在说限制什么资产阶级法权，提倡新生事，也听宣传说有女大学生嫁了农民的，可这终究是极少数现象。他孙少安没福气也没勇气创造这个“新生事”。再说，他家这光景，让叶过门来怎么办？旁的先不说，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……唉，土窑他倒有力气打一孔，主要是这家穷得已经象一个破筛，到是窟窿……就是家能过得去又怎样呢？女的在城里当，男的在农村劳动，这哪里听说过？如果男的在门外工作，女的在农村，这还正常——这现象倒并不少见，比如金俊海在黄原开汽车，他老婆和孩就一直在村里住着……另外，想到叶的家，他更寒心了。田福堂是双村的主宰，多年来积攒一份厚实家业，吃穿已经和脱产没什么两样。她二爸又是县上的大，前后村庄有几家能比得上？难贫困农民孙玉厚的小，就能和这样的家联亲？这简直是笑话！

至于父亲，虽说是个大队书记，但实际上也是个农民，怎么可能理解她的心呢？在这事上，她不可能在他那里得到帮助；而母亲又是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妇女……叶想来想去，觉得主意还得她自己拿。当然，她一个女孩家，对自己能有多少力量并没有多少信心。但她想她要尽可能去把握她的命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