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节(2/2)

早些年方秀才虽病着，但还有些家底，方家媳妇也在，方喻同尚能和其他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小孩一嬉闹着去泥地里撒打。

她费力地扭着脖，看向外乌沉的天，心微。

阿桂回过，冷不丁对上方喻同那双纯黑的瞳眸。

阿桂靠墙坐着睡了一宿，醒来时发觉手脚皆麻得难以动弹，脖颈也僵得不像是自个儿的了。

可后来，方家媳妇不见了，方秀才把祖屋卖掉，换了这间四漏风的屋。

顺安着方喻同，“小同，你莫要太难过，你爹这也……算是解脱了。”

只裹着草席埋起来，实在过于寒碜简陋。

阿桂愣在原地，睁睁瞧着他们把方秀才的尸抬去。

阿桂想要跟上去，方喻同却一把推开她。

自搬来后，左邻右舍看着方喻同一天天大。

阿桂赧然，看来昨晚她不知何时睡着后，这小孩为了节省，便将喜烛熄了。

“你何时醒了？”阿桂睫微颤，敛眸捶着发麻的双，站不起来。

但他们是方家的左邻右舍，前些日村里的媒婆往方家来得频繁，是以他们对方秀才打算续弦冲喜的这件事也有所耳闻。

这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，和他们女儿差不多的年纪。

阿桂抬手了微的脸颊，忖度着她熟睡中应当不会磨牙打呼之类的事。

方喻同正领着两位打扮简朴，穿布衫系巾的壮年男迎面走过来。

方喻同清俊的脸立刻板起来，声音低沉，“她不是，她才不是我后娘，”

他声音压抑，皱着眉赶她走，“你一个外人，跟过来作甚？”

所以他看到她时，才会那般气愤痛心。

她忙侧过，垂，到门后站着。

眶里渐渐憋得泛红。

说实话，问这话的时候，他们都有些害臊。

因为他的算盘落了空，银也全没了，连棺材钱都不剩。

方喻同板着小脸没理她，将地上那截只燃了一小截的红喜烛收衣兜里，自顾自走了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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两位壮汉扶了扶巾，对视一，颇为尴尬。

方秀才得拿药当饭吃才能吊着命，也苦了方喻同。

阿桂也终于反应过来，大抵这两位是来帮忙安葬方秀才的。

方喻同看她的瞳眸缩，忽然像只莫名其妙被怒的小兽，睛泛红透着凶意，“若不是为了给你聘礼，我爹怎会连个棺材都没准备？!”

张李二人走来，合力将裹着方秀才尸首的草席抬了去。

原来他那些白的银，宁愿不买棺材，也要聘个续弦回来，不是为了冲喜，更重要的是为了方喻同。

所以阿桂的份，虽方喻同极力否认，可仍旧昭然若揭。

看起来，今日似乎还要雨……

忽而听到外院里响起了说话声。

阿桂咙发，拽着草席问：“就这样把方叔叔埋了吗？……棺材呢？“

且又听说昨日村东老刘驾着驴车了村去接人，就是方秀才托老刘去的。

她连忙扶着墙站起来，理了理衣裙压的褶，而后快步走到门。

方家的院，成天到晚都飘着药味儿。

“张叔李叔，我爹他……就在里。”方喻同沉着脸，踩到门槛上站着，两手扶住门框，挡住了张李二人打量着阿桂的视线。

阿桂掐了掐掌心，幸好方秀才没有恼羞成怒，把她转手卖掉，而是让她回家把银退回来。

短短两日间经历了这么多事，她实在太累，睡得极沉。

她竟浑然不知。

看到阿桂，他们皆是一愣，反应过来后，目光渐微妙，“小同，这是你爹给你找的后娘？”

也看着他脸上的笑容一天比一天少。

半晌，脑向来灵活的她终于将这几日的事理顺，也明白了方秀才临终前为何那般无奈，那般不舍。

此时，方喻同的颌绷得死，他没有说话，护住裹着方秀才尸首的草席。

，昨夜的雷雨滂沱仿佛一场旧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