谈金圣叹(2/3)

“圣叹尚有历科程墨才书，已刻五百叶，今竟无续成之者，可叹。”《尺牍新钞》刻于康熙元年壬寅，批当系周雪客笔，时在徐而庵为《才必读书》作序前一年。矍斋而庵雪客的话应该都靠得住，总结起来大约制义还是刻而未成，所以说有亦可，说无亦未始不可也。

圣叹的散文现在的确只好到他所批书中去找了，在五大才书中却也可找好些文章来，虽然这工作是很不容易。我觉得他替东都施耐庵写的《浒传》序最好，此外《浒》《西厢》卷的大文向来有名，

“昔者圣叹亦有一诗。何谁人玉笛声，黄昏起彻三更，沙场半夜无穷泪，未到天明便散营。”但此一首亦在《沉楼借杜诗》中，为末第二首，题曰“闻笛”，未到作不得。我却喜最末一首，以首二字为题曰“今”：

为汲清泉淘钵，却逢小鸟吃青虫。

“唱经堂于病中无端忽思成都，有诗云，卜肆垂帘新雨霁，酒垆眠客飞，余生得到成都去，肯为妻儿一洒衣。”圣叹在《杜诗解》卷二注中自引一首，云：

“兹行世者，独《西厢》，《浒》，《唐诗》，《制义》，唱经堂杂评，诸刻本。”但《制义才书》至今极少见，问友人亦无一有此书者，查《才书汇稿》卷首所列唱经堂外书总目，其已刻过者只《第五才书》，《第六才书》，《唐才书》，《必读才书》等四，亦不见制义一，不知何也。赖古堂《尺牍新钞》卷二有嵇永仁与黄俞邰书，说圣叹死后灵异，眉批云：

矍斋识语云，“唱经诗不一格，总之四唐，渊涵彼土，而要其大致实以老杜为归。兹附刻《借杜诗》数章，岂惟虎贲貌似而已。”《借杜诗》只二十五首，然尝鼎一，亦可知味矣，但刘袁二君所引不知又系何本，岂唱经堂诗文稿在那时尚有写本传欤。

刻王实甫《西厢》，应坊间请，止两月，皆从饮酒之暇诸迫促而成者也。己亥评《唐才书》，乃至键，梓人满堂，书者腕脱，圣叹苦之，间许其一。书成，即评《天才必读书》，将以次完诸才书，明年庚《必读书》甫成而圣叹死，书遂无序，诸乃以无序书行。”廖柴舟传中亦云：

世传有鬼或狐附在圣叹上，曰慈月陈夫人，又曰泐大师，钱牧斋《初学集》卷四十三有《天台泐法师灵异记》，记其事云，以天启丁卯五月降于金氏之乩，是也。释戒显著《现果随录》一卷，有康熙十年周栎园序，其十九则纪宜甫星归事，附记云：

《心史丛刊》二集中云，“袁枚《随园诗话》，金圣叹好批小说，人多薄之，然其《宿野庙》一绝云，众响渐已寂，虫于佛面飞，半窗关夜雨，四挂僧衣，殊清绝。圣叹所著之文皆存于所批书中，其诗仅见随园称一首。”刘继庄《广杂记》卷四，说蜀中山之奇，后云：

今刻意学庞公，斋日闲居小阁中，

“曾记幼年有一诗。营营共营营，易为工，留生萤火，张灯诱小虫，笑啼兼饮，来往自西东，不觉闲风日，居然白翁。此时思之，真为可笑。”又圣叹书《圣人千案》之第二十五中云：

“昔金圣叹馆宜甫香勋斋，无叶泐大师附圣叹降乩，余时往叩之，与宜甫友善。”这可以考见圣叹少时玩那鬼画符的时和地，也是很有兴味的事，但不知为何在他各才书批评里却看不一痕迹，我不知刻《西厢》的年代，只查《浒》序题崇祯十四年二月，或者事隔十三四年，已不复再作少年狡狯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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