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节(2/10)

张三太爷却：“老朽今日里还有个不之请，是如此这般、这般如此……”只这一番话，崔老吓得面如土，鼻洼鬓角冷汗齐。

照地仙的规矩，修灵之活过一百年，便有了行，但是此时不可山，因为行仍浅，约束不住本，恐会为害一方，行够了五百年方可世。当年打火山“胡黄常蟒鬼”五路地仙关，为的是救苦救难、积攒功德，以求早成正果。没承想黄老太太山之后，辗转到了天津卫小南河，山之前想得好，到了尘世可就不是它了。为什么呢？说起来也是本难移，黄鼠狼多跑学的差事，尤其愿意挑事，到招惹是非，还经常说大话，不怕风大闪了。黄老太太来到小南河，住到一大片坟地中，跟周周围围这些东西好一通嘘。正所谓外来的和尚会念经，地仙也一样，如同跑江湖卖艺的，见面先盘，比比谁话茬厉害。关田间地的东西，怎比得了关外山古中来的？就好比天津卫说相声的到了河南陕西地界，行人没有不看一的，人家那是名门正派。所以黄老太太一到此地，方圆附近的老耗、大刺猬，皆奉其为首，以至于收敛不住心，经常捉周围的住，虽没去东家偷、西家摸狗，可也没少给老百姓找麻烦，这才遭了报应，被崔老擒住，打去了五百年的行。它逃往关外的途中，偶得了一千年槌，正待以此恢复元气，怎知又撞上纪大肚，不由分说抢走了宝槌。黄老太太对这二人怀恨在心，一路回到打火山，跪在祖师爷神位前托灯百日。要知祖师爷的这盏神灯可不是这么好托的，托一天一千斤，一百天来，黄老太太半截都被压了地里，再加上神火炼心死去活来，受的罪就甭提了。好不容易换来祖师爷恩典，得了百年行，这才二次世，招仙的婆关寻仇，想借阚三刀的势力收拾两个冤家对，却因心术不正，反害了黄家门儿一窟孙。张三太爷求崔老网开一面，不要赶尽杀绝，让黄老太太痛改前非。

崔老听张三太爷说明前因后果，等于吃了一颗定心，起行礼告辞。

张三太爷也知崔老的底，据说在龙虎山五雷殿上看过两行半天书，上法通玄，前知八百年，后知五百载，而今言之凿凿，说得有鼻有有眉的，自是一百二十分的信服，当款待了崔老一番，又送了许多路费盘缠。崔老足吃足喝了一通，钱财却无论如何也不敢要。张三太爷见崔老不收钱财，心又多了几分佩服。崔老在宅中住了一宿，转天别过张三太爷，取返回济南府。

原来张三太爷自打修行以来，可以说是循规蹈矩，早早忌了血，在山古中霞饮、清修打坐，率孙山世，来至山东地界，不敢说恩泽四方，也没少给老百姓办好事。但天事本就如此，好人恨坏人，坏人恨好人。岳飞岳武穆忠报国，一等一的忠良，到来被仇家害死在风波亭；秦桧满肚坏儿，还有仨好朋友。张三太爷在此地不招灾不惹祸，一门心思行善修，不承想闭门家中坐、祸从天上来，惹上了一个冤家对。对方生前是个擅使邪法的术士，明争暗斗没能把张三太爷如何，死了埋荒坟野冢，仍旧潜灵作怪。其实说起来，与张三太爷这路“正仙”相比，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。怎知这个对坟中有一件厉害的镇，魇住了张三太爷全族，有是“靛蓝染白布，一降一”。张三太爷的行虽，也只能任凭这个对摆布，召之即来，挥之即去，比才还不如，因此想借崔老之手，取坟中的镇。

所谓的天劫，也叫“寂灭仙劫”，凡是修仙的灵必破此关，否则成不了正果。天劫一共十重，全渡过去便可白昼飞升。而天劫又不同于雷劫，雷劫是指什么东西作妖作到儿了，“咔嚓”一雷来给劈死。雷劫相对容易应付，可以躲山古刹，或者借达官显贵遮挡。以前净听人说有大耗、大蜈蚣趴在佛像边，再不就是古庙里、观里住着狐狸、刺猬、虫，这些东西就是在躲天雷。还有四寻访得的人，陪伴左右，摇尾乞怜，等雷劫到来，躲在人后也是一个办法。天劫可没这么好躲，能渡过一重那就了不得了，呼风唤雨、撒豆成兵就不在话。而且这十重天劫当中一重比一重厉害，一次比一次凶险。张三太爷已经躲过了七重天劫，那得是多大的行，能有什么为难着窄之事，拜求一个卖卦的老帮忙？

3

康熙年间，圣主到关外龙兴之地巡，夜风寒，染了三灾，随行的太医束手无策。祖师爷山托梦，使得皇上老爷不药而愈。因此，康熙爷在山中造庙宇、供金，敕封祖师爷，赏赐黄褂。祖师爷讨了皇封，这才得成正果，了却一世之愿。

崔老听完这番话，吓得手脚冰凉，这是他敢手的事吗？任凭张三太爷许千般富、万般贵，搬来六万八紫金，他也不敢应允，却又心存忌惮，恐怕张三太爷翻脸，兔急了还咬人呢，何况是山古中的千年老狐狸？崔老也不敢说个“不”字，只得摇晃脑、掐指巡纹，随后将手中拂尘一摆，对张三太爷说：“无量天尊，贫虽有能为，不过天时未到，不可急在一时。适才贫了一卦，将来会有一人从此路过，此人盖世英豪，手段了得，九河梢‘七绝八怪’中有他一号。姓孙没有大号，因为是个吃臭的，别人都叫他孙小臭儿，得獐鼠目、歪斜，掐吧掐吧不够一碟，摁吧摁吧不够一小碗儿，浑上没有二两，赶上个大儿的耗都能给叼了去。然而常言得好，凡人不可貌相，海难以斗量，取坟中镇非他不可，这叫什么呢？这叫一货找一主，盐碱地专蝲蝲蛄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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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么说张三太爷把崔老请至宅中，一不为寻仇，二不为闲谈，而是求崔老搭救。崔老纳闷儿啊，张三太爷的行可比黄老太太大得多，论着是拜一个祖师爷，真要说比行，八百个黄老太太绑一块儿，不上张三太爷一个小脚指。因为张三太爷话里话外说得很明白，他本也是一方地仙，生往世，得天地之半，能变这么大的宅，绝非等闲之辈；再一个就是这个姓，山古中的东西没有姓氏，没听说过这个刺猬姓赵、那条虫姓刘的。有了行的往往取自一个字，狐狸通常以“胡”姓或“李”姓自居，刺猬自称姓“魏”或者姓“白”，虫说自己是“老常”或是“老柳”，可哪一个又敢姓张？皆因玉皇大帝姓张，戏文中称之为“张玉皇”，这个姓可不是飞禽走兽敢往脑袋上的，此乃大逆不。玉皇大帝他老人家苦修一千七百五十劫，一劫十二万九千六百年，这总共是多少年？所以说行浅了可不行；此外还有一节，崔老门就瞅见了，张三太爷这屋的墙上什么中堂字画、挑山对联一概没有，却挂了七乌金令牌，上书“天风、天火、天、天雷、浩然、玄、玄”。别人不懂其中奥妙，崔老可明白，墙上的七乌金令牌，暗指张三太爷已经渡了七重天劫。

书中暗表，崔老说得准不准呢？他这一卦浮潦草来了个王八排队——大概齐，可坑苦了张三太爷。后来孙小臭儿山东路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