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节(3/10)

儿一商量，把宅的房契翻来变卖一空，众人分了钱各奔东西，来了个树倒猢狲散。

傻少爷打班房来，回到家一看房都换主儿了，跟人家讲理被打了个半死，可叹偌大的家业，几年光景被他败得镚儿皆无，到来只得落街，忍饥挨饿。傻少爷过去住在大宅门儿中，衣来伸手饭来张，糖里生里，要什么有什么，哪里懂得世上的人冷。如今沦落街，无安立命，整天东游西逛，结果误了匪类。常言说“学好不容易，学坏一溜”，傻少爷凭着又傻又愣，刺了文当混混儿，摔打叉剌耍胳膊儿，儿上的规矩满不懂，从不路牌，全凭一愣劲儿。

拿这个文来说，过去混混儿文都有讲究，在文里边文龙的居多，龙和龙又不一样，刚开始当混混儿的属于才行，通常在背上文“龙”，暗指刚。几时混了名堂，再在龙旁边加上祥云、太变成“钻天龙”；浑横不要命的在文“抬龙”，暗指从不低服，是茬；黑白两通吃的混混儿文“过肩龙”，两个肩膀上分别有一条龙，那是告诉你官私两面都能平蹚；有钱有势的人也有当混混儿的，不是为了吃饭，就为招摇过市欺负人，这样的人文“盘龙”，两条龙从脚脖一直盘到大儿，说明这个人基，轻易扳不倒。除了文龙以外，“关二爷上抡刀”、“三太闹海伏龙”都有说法、有讲究，义各不相同，代表了你在混混儿界的份地位，不是谁想怎么文就怎么文，想文什么就文什么。傻少爷不懂这一，更不在乎什么规矩不规矩的，看什么闹文什么，左臂上文的是三仙仗剑，右臂上文的五鬼擒龙，那都是成了名的老混混儿才敢往上扎的。他一个傻整天带两膀儿满世界晃悠，因为这个没少挨打。不过也正是由于他人傻，谁都不怕，又浑又横，蛮不讲理，打遍街骂遍巷，七个不行乎八个不在乎，大不了挨顿打，饭辙可有了。好比说谁家饭菜刚摆上桌，还没等动筷，他踹开门来，坐就吃，你不让吃就掀桌骂脏话，你动手他也动手，打不过就挨打，反正你不敢打死他，挨完了打明天还来，你能把他怎么样？只能求这位爷明天换个地方，别在一家吃起来没完。

傻少爷成天到转悠，吃喝是不愁了，谁家的门他都敢，谁家的东西他都敢吃，还都拿他没办法，到后来只是吃你的喝你的都不行了，还得讹钱，你不给钱我就不走。凭着这一的傻劲儿，居然也混名气，一提天津卫的傻爷，没有不知的，谁惹得起这么个主儿？

当时的天津卫，可以说遍地是混混儿，四大锅伙各霸一方，分别在东、南、西、北四城站脚儿，各有各的字号：东城的老君，西城的老悦，北城的四海，南城的九如。彼此之间界限分明，一旦有人越了界，上别人的地盘闹事，那就会引发一场恶斗。混混儿打起来可不三七二十一，镐把、斧、鸟枪、匕首，有什么招呼什么，还有站在墙房往倒开扔砖的，怎么狠怎么来。从谁中吐一个“服”字，那可就栽了，以后再也抬不起。四大锅伙经过多年争斗，地盘相对稳定，很少有人去找麻烦，倒也是相安无事。哪知了傻少爷这么一个货，什么规矩都不讲，打得过就打，打不过抹你一大鼻涕恶心你，整个儿一刀，天津城四个角没有他不敢去的，挨多少打也不在乎。到后来都没人打他了，嫌太累。四大锅伙懒得理他了，官厅也拿他没辙，他也没多大的罪过，无非是到别人家里抢吃的，你还能把他枪毙了不成？抓回来关几天还得他饭，打他骂他全没用，就这么个玩意儿。后来官厅想了一个治混混儿的绝招儿，当混混儿耍胳膊儿的称英雄论好汉，最好面，如若认了栽、服了，以后就当不成混混儿了，所以把天津卫挂名排号的混混儿全抓来，傻少爷也在其中，他也没想跑，在哪儿吃饭不是吃？抓回来带到公堂之上，不审不问、不打不骂，什么呢？让这帮混混儿“认妈”。上院找来几个人老珠黄的窑儿，嘻嘻哈哈、声浪调，劈开往门一站，勒令这帮混混儿挨个儿的从女底钻过去，一边爬还得一边大声叫妈。不钻的一律打木笼，放在太底晒成咸鱼。名义上是对刁民略施惩，一没打二没毙，这么晒死官厅没责任。如此一来，等于把当混混儿的上了绝路，要么钻，要么活活晒死。这一乐大了，围观的老百姓里三层外三层，一个劲儿地叫好。当混混儿凭的就是个脸面，天大地大面最大，折了胳膊不折腰，舍爹舍娘不舍脸，钻窑的还窑叫妈，岂不成了婊养的，这可太损了。真不乏脖一梗，宁死不从的好汉，那就把命扔了。大分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，钻过、认过妈，抱捂脸了大堂，以后再也抬不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