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节(8/10)

，这不是白忙活吗？说到节骨儿上，就得先停来，然后伸手要钱，扣不大钱就要不多，你想多要钱，人家也不多给。在南城儿底听书的，都不是什么有钱人，真有钱的人家茶馆儿听书去了，所以还得会说好话。崔老就有这本事，不仅扣儿大，他也会说好话，毕竟周围这么些听书的人里，至少有多一半儿压儿没打算掏钱，上也没带钱，你手心朝上、张要钱，也不能把这些掏不起钱的穷哥儿们伤了，没捧钱场还给你捧人场了不是？

崔老一般讲到扣人心弦的地儿，众人正听到张之，他就停住了，把碗拿来放到地上，满脸赔笑，冲周围一抱拳：“诸位，诸位，诸位，老我今天伺候诸位这段《忠岳飞传》，就是为了替佛传名。所谓善恶到终有报，只争来早与来迟。今天老说这段书，一是大伙儿捧老的场，二一个呢是咱大伙儿的缘分，老我家里孩大人都有，也得吃饭啊！您看这天气一天凉似一天了，不怕您笑话，我们这一家人晚上睡觉的时候，还盖着罩儿那么大的被褥呢，连一件棉衣服都没有，大人能凑合，孩可受不了啊！我这叫什么呢？面儿倒在茶壶里——不好活呀！没法，还求各位您帮帮忙，有钱的您帮个钱场，给多给少都念您的恩德，没钱的您帮个人力，在旁边站脚助威，容我要个面钱，回去之后一家人端起饭碗，绝忘不了您的好。”

崔老说这么一番话，明里暗里的就让人不好意思不掏钱了，还就得这么说，不这么说要不来钱。所以说吃开饭这一行不容易，这就叫“撂地画锅”。你首先得脸厚，磨不开面不行，往那儿一站必须有本事说住了人，人家才会给你掏钱，要没有这两，了也是白。崔老包袱加得巧，扣拴得也，加上南门闲人多，吃饱吃不饱的也没去。那个时候的老百姓还就听这样的书，真有很多人捧他的臭脚，天天围着他听《岳飞传》。

好听是不假，路数也不俗，可架不住时间久了，一段《岳飞传》翻来覆去地说，听书的也都快背来了，谁还愿意再听？老说书看似新鲜，可等新鲜劲儿一过去，也就没人来捧场了。崔老倒是卖力气，甭有人没人，由打晌午开始说，说会儿歇会儿，歇会儿说会儿。说得燥，两冒金星，可是路过的站住了没听两句，一看还是老一，抹就走了。没人听崔老也不能闲着，不然上哪儿挣钱去？可一直说到天至傍晚，愣是挣不一碗粥的钱。

崔老也想过去书馆偷艺，学两段儿不会的在南门说，可转念一想也不成，那些个说书先生无非也成天的“三国列国东西汉、浒聊斋济公传、大八义小八义、三言二拍西游记”，没什么新鲜玩意儿，还得钱买票，费大劲偷来的艺，说的也未必比他们好，多余费那个劲儿。崔爷思前想后、寝难安，可一天不去说书就一天没饭吃，这《忠岳飞传》在南门来回来去说了十几遍，不说还真不行，他又不会别的。虽然大伙儿全听腻了，可也备不住有外来的没听过，给他掏上几个。

且说这一天，崔老又来到南门，跟往常一样，用树枝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儿，站好了端上架势准备开书，有个路过的人看见了，就问他：“崔爷，今天说哪段书？”

崔老见有人搭话，心里还兴，正好就着来人的话开书，当将拂尘一摆：“过来过往的各位爷台，老我今天实实在在给您说上一段儿，跟那些说书的不一样，我说这个不为挣钱，说的是善恶，论的是因果，为的是替祖师爷传。”

几句话说完，还真围拢上来这么三五位。崔老一看有人了，更卖力气了，接着说：“天回、是非因果岂是人力所能左右，那是几辈之前就定好的。话说那臣秦桧为何陷害忠良，一十二金牌把岳元帅从两军阵前调回临安？披麻拷剥问，遭了那么大的罪过儿，到来屈死在风波亭，这其中有一段因果……”

围过来的人一听开儿说得天坠，说来说去敢还是这段儿，除了《忠岳飞传》就没别的了，能不能有儿新鲜玩意儿啊？当时一哄而散，该什么什么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