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节(3/6)

吴能画人，亦能画山。跟卷画比起来，他更作画。这跟格有关。原本就是无拘无束、天行空的人，画需要的就是这个。他曾在皇大同殿画《嘉陵江山三百里图》，汹涌激，叫玄宗皇帝也没法不在后扯着嗓喊好。

作为皇家画师，吴经常跟随玄宗游。有一年，他们去了洛。故地重游，当然慨万千。一日，与旧相识聚会，座上有将军裴旻、书法家张旭。张旭自不必说，乃当时第一狂草大师，裴旻则是剑术手。所以，在那个局上，裴旻舞剑，张旭挥毫，众人抚掌。喝到痛快，吴振衣而起，当众画，一笔而就，有若神助，观者叹：一日中获睹三绝，真人生之幸事！

说到这里，一句——中晚唐之际，文宗皇帝以朝廷名义了诏书，容很有意思：封张旭的草书、李白的诗歌、裴旻的剑术为“唐三绝”。也就是说，通过政府公文的形式，明告全国和域外——记住了，这三样是我们大唐的骄傲。不过，这只是一个版本，“唐三绝”还有另一份名单：吴的绘画、裴旻的剑术、张旭的草书。在这个名单上，吴取代了李白。

吴的画多是佛教题材。裴旻丧母，在洛守孝期间，请吴为其在天王寺画《鬼神图》。吴前段时间一直在休假，所以对裴旻说：“将军！我很时间没作画了，若你有意，在我画前，为我舞剑一曲，以助灵，不知可否？”

裴旻剑术，大唐无双，李白曾跟其学剑，其人亦豪，脱去孝服，叫人奏乐，随后飞上，剑在手，奔驰往返，所舞之，青光闪寒，又抛剑云，达数十丈，凌空飞旋，一如电光。一曲既罢，裴旻手持剑鞘，当空接承。此时天王寺外观者如云，见此景，无不惊悚。而那剑，却直鞘，一时间掌声雷动。吴随即起，凌画，俄顷之际，鬼神森然现于上，时有风来，诸像生动，势若脱，一面杰作由此诞生。

吴好酒，每挥毫，必须酣饮。有一次，在安兴善寺画《天王图》，士民围了个不通。半醉，“立笔挥扫，势若旋风”，人们惊讶未平之际，上已是佛光闪耀。对很多画师来说，画佛上的圆光时，必须使用规尺，但却一挥而就。很多时候，与其说吴是在画，不如说他打了一趟拳，一气呵成的妙即在于此，以致每次画时都观者如云，称为京都盛事。

作为皇家画师，吴的官方份是“教博士”，又为“宁王友”。宁王是玄宗的哥哥。这是个“从五品”的官。规矩，皇家画师是不能接私活的。但无论是玄宗还是宁王，都比较吴，所以在这方面比较放得开。只要吴想去寺院画，他们并不阻拦。几年来，吴在安、洛的名寺画三百面，不但广播了声名，还收了不少银。

吴在著名的慈恩寺所绘文殊、普贤像以及降盘龙图曾轰动一时。尤其是龙须苍劲如铁，临近后顿觉刺。此外，很多人还惊奇地发现：画上菩萨的目光随着参观者的移动而转动，波语。这太不可思议了。后来人们才知，画菩萨睛时，吴使用了曾青和鱼。

曾青呈蓝，用现在的说法，主要成分是碱式碳酸铜，在当时是一丹药原料；鱼就是书虫了。将这两东西捣碎混颜料，绘的菩萨目光明亮闪烁，仿佛在放光，极其生动。曾青产于蔚州、鄂州两地，吴为获取这材料，不惜重金叫人去采；至于书虫，虽然不难找，但由于太微小，故而需要的数量非常庞大。不过，这些对吴来说都不是问题，因为他有钱而且肯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