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（1）(3/3)

开始觉得父亲有几分稽，没有文化的人也知为孩的教育问题煞费苦心到如此地步，真是难得。

从那以后，两家的隔阂似乎完全化解了，频频来往，说话也带不完的亲劲儿。尤其是我，几乎是住在舅舅家——那父亲掏钱支付的豪华房里。父亲对他们的依赖也在无形中使他们对那房的占有更加心安理得。

舅舅舅妈也有一个儿，大我半岁，于是我们几乎无时无刻不在一块儿，接受着同样的教育。舅舅舅妈早没把我当外人了，对待表哥也没有明显的偏心。而同时，父亲忙生意忙得个底朝天，母亲不得不帮他张罗，他们再没有多少心思来过问我了。

那两年，日过得十分平静。只是，年幼的我还无法受那平静的可贵，更无法觉察那平静离我远去的脚步。当事实血淋淋地摆在前，当我在母亲疯狂的哭声中惊醒时，父亲的颅已被堵在枪之……

就像是命里注定的一样，父亲注定要失去一切，而追随父亲去丢弃一切的，注定是母亲。

我的生活从此颠覆，我不再是那个有钱人家的小公，而是一个落寞家唯一留存来的弃儿。我无法再拥有的，不只是父母的怜和家的温，而是童年被命名为幸福的全。

***

父亲的事东窗事发，舅舅舅妈最初的反应是惊讶，边居然了个创造大新闻的人，真是难以置信。但他们平静得相当快，总对别人说：“原来还真是这样，我早就觉得他那些钱有，净净的钱哪有那么好挣的！”他们也惊慌过那豪华房，怕随父亲的其他财产一样被没收掉。可一番调查之后，关于那豪华房的所有记录，却奇迹般地被查实跟父亲毫不相，奇迹般地安然无恙！

这让舅舅舅妈在庆幸的同时又疑惑，他们想，这一定是那明的妹夫安排好的，他这样显然有所意图，真的就像他送房那天说的，是为了让儿受到良好的教育吗？这疑惑十足让舅舅舅妈苦恼了一阵，因为这关系到一个太过重大的问题：他们到底该不该抚养我？

其实在旁观者的认识里，抚养我这个侄儿简直是天经地义的事。我是他们的亲侄儿，不是外人，父亲还曾给过他们那么多恩惠，在我家破人亡的时候，他们没有理由遗弃我。我不知他们接受这个现实有多难，我只能肯定，在他们好不容易接受之后，又后悔了十几年，是被父亲了，被困在了陷阱里。

其实，直到今天我也难以猜透父亲当初最真实的想法，难以从那双忧郁的瞳仁中发现引导他心世界的蛛丝迹。只是我相信，全无理由地相信：父亲那样地低三四，只是为了在某一天，他大势已去之后，能有人给他可怜的儿一碗饭吃。

舅舅舅妈对我和表哥的教育保持着一视同仁：我们上同样的启蒙课，玩同样的游戏，看同样的小人儿书，听同样的故事。他们也在十几年中不断地重复那句话：“我们对你们俩都一样，将来怎么样，还得看你们自己。”然后时不时地提醒我，个人前途跟上一辈无关。

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，我开始真正听懂了那句话。舅舅舅妈从未隐瞒过我的世，从一开始大家就知，我是走私犯的儿。太小的时候我是真没有没爹没娘的觉，好像我嘴里叫的“舅舅舅妈”跟表哥叫的“爸爸妈妈”没什么两样。我和表哥在最幼年的时候，也就像别家的亲兄弟一样，一起玩耍、吵闹、甚至打架，没有隔阂。但这样的时代终究是一夜星，永远只属于少不更事的年月，对于我，天真与单纯离去得太过迅速。五岁那年的一件小事，为我真正意义上的童年画上了句号。

那天，我和表哥在客厅里玩电动汽车，一不小心打翻了舅舅新买的玻璃鱼缸，碎了一地。那是舅舅宝贝的东西，他火冒三丈地训斥我和表哥。也许他自己都不记得他当时说了一句怎样的话，让他的侄儿一辈都不肯忘记。也许那句话实际上是很轻的，但他那两个措辞之间细微的差别，却改变了他的侄儿看待这个世界的方式。

他指着表哥骂：“你为什么把它打碎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