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节(9/10)

手鼻，一手捡起破木条在死尸上来回翻找，可是一个大儿也没找来，更别说金银珠宝了，只好骂了声“晦气”，往地上狠狠啐唾沫。收拾好张瞎给他的“法宝”，想着还得还给人家，颠儿颠儿赶回蓄池警察所。怎么那么寸，值班的正是虾没和蟹掉爪，两人正坐在屋里喝酒呢。费通上去端起蟹掉爪的酒杯一饮而尽，又从桌上抓了一把炸老虎豆嘴里，边嚼边发话：“这都什么节骨儿了，你们俩还在这儿喝酒？赶跟我走一趟，让你们俩小开开！”虾、蟹二人不明所以，大瞪小愣在当场。费通也不多说，叫这哥儿俩找来一辆小木车，跟着他一起回到坟地，到破屋，装上飞天蜈蚣的尸首，大张旗鼓送往五河八乡巡警总局。这一路上臭气熏天，风臭二里地。行人纷纷驻足观看不敢靠近，怕给熏死，接耳地议论，老百姓耳朵里没少听“飞天蜈蚣”的名号，却没有见过的，见过也不认识，所以不知死的这是什么人。虾没和蟹掉爪两人可就闹翻天了，故意放大嗓门儿说给围观的人群听，这个说费二爷简直是天津卫号神探，比当年开封府的御猫展昭展雄飞本领还，飞天蜈蚣躲到坟地里也跑不费二爷的手掌心；那个说再大的案搁费二爷这儿必须是小菜一碟，以后跟着费二爷肯定吃香的喝辣的，享尽富贵荣华。费通听得浑舒坦，小圆脸也仰起来了，小肚也起来了，全然不似前些天那般垂丧气，瞅着又还了。

蓄池警察所巡官费通击毙飞天蜈蚣肖安，大刘家胡同灭门一案告破，一十二条人命得以昭雪，这件事很快传遍了天津城。那个年儿已经有报纸和电台了，但咱说实话，能够识文断字，还能掏钱买张报纸看的，只是一少分人；买得起收音机的全是大财主，更是少之又少。城里城外了什么新鲜事，主要靠众相传，这叫“告示”。另外还专门有一路念报纸挣钱的，找个茶馆两张报纸往桌上一摊，跟说评书似的连批带讲。当初费通在大刘家胡同枪打肖安，已然传得尽人皆知，这一次窝废在葬岗击毙飞贼，传得更邪乎。

虽说没拿到活的，死的也能邀功请赏。窝废是明白人，使浑解数，添油加醋地拼命往自己脸上贴金的同时，可没忘了拍官的，又用迁动韦家大坟贪来的钱上打，买通了上司，竟然当上了缉拿队的大队，兼任蓄池警察所巡官。正所谓“拨云见日乾坤朗，东风扶摇上九霄”，对他窝废而言，这就叫一步登天了。

3

费通当上了缉拿队的大队，得他后脑勺都乐，心里比吃了蜂还甜，睡一宿觉能乐醒三回。这可是个人人红的差，这话怎么说？只因为天津城里城外的警察所不在少数，但缉拿队只有一个，直接归五河八乡巡警总局调遣，不乏托关系找门、削尖了脑袋想缉拿队当差的，皆因这是块金字招牌。但凡上这个衔，在天津卫那就是齐脚面的——平蹚，走到哪儿都得被人看一。正因如此，费通才舍得掏钱行贿，他比谁都明白，这是个一本万利、稳赚不赔的“买卖”，要不是借了的案，打死他也坐不上这个位。思来想去，窝废还谢这飞天蜈蚣。

窝废平步青云，越级上调，直接当上了大队，真可谓风得意，抬看天都比以往蓝上三分，鼻里气，能从脚底板儿来，浑上这叫一个通透。他自认是个知恩图报的人，这一次升官发财多亏了两个人，一个是摆摊儿算卦的崔老，一个是走差的张瞎，不去当面个谢可说不过去。掂量来掂量去，还是先去城隍庙拜谢张瞎。不过他们这一行的，大多是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，窝废更是个中极品，倘若让他和之前那样拎了好酒好登门，说句实在的，他还真舍不得，可是空着手去，又多多少少觉得磨不开面，就寻思买儿什么既便宜又充数的东西。

费通边走边琢磨，正巧瞧见路边有个推独车卖糕的小贩，看穿着打扮估摸是乡来的。书中代言，天津卫卖糕的都是来自武清杨村，最有名的字号叫作“万全堂杜馥之糕老铺”。据说这小吃自明朝永乐年间就传到了天津卫，类似于江浙一带的云片糕，经济实惠，既能当零嘴儿，又能解饱。对旧时的穷苦人家来说，有糕吃就算不错。费通瞧见卖糕的，珠一转有了主意，却并不急于过去，因为窝废向来是的欺负的怕，想要占便宜，得先把把，瞧瞧来人是不是安分守己之辈。面善的他就欺负，如果说那位一脸横，他绝对不去招惹，这叫好汉不吃前亏，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。见卖糕的小贩一布衣，上面小补丁摞着大补丁，倒是洗得净净，腰里系条麻绳，面带忠厚、两无神，遇上巡警吓得也不敢抬。费通心里有了谱儿，倒背双手、叠肚来至近前，伸手一指那独车，怪气地说：“站住，你这卖的是什么？”

小贩战战兢兢地把车停稳：“回副爷的话，我……卖的……卖的是糕。”

费通从鼻里“哼”了一声：“糕？哪儿趸来的？新鲜吗？”